休整两日后,队伍再次启程。伤员虽仍虚弱,但已能乘车或由同门搀扶缓行。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每个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前方百里,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关”的潼关。
越是靠近,地势越发险峻。黄河咆哮于峡谷之间,两岸山岭如刀劈斧凿,官道在悬崖峭壁上蜿蜒,仅容车马缓缓通行。远远望去,潼关城楼巍峨,箭垛密布,旌旗招展,透着一股森严的杀气。关卡前等候查验的队伍排成长龙,商旅、百姓、各色人等混杂,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与不安。
“所有人下马,接受查验!”把守关门的军士盔明甲亮,语气冷硬,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众人与满载的箱笼。
孙师叔上前,递上华山派的路引文书。那军官验看无误,神色稍缓,但目光落在药材车和伤员身上时,又凝重起来:“这些是何物?为何有如此多伤者?”
劳德诺抢先一步,陪着笑脸道:“军爷明鉴,我等乃华山派弟子,奉师门之命前往嵩山公干。这些是备用的药材,至于伤者……唉,前日在荒丘不幸遭遇流寇,一番恶战,幸得击退,却折损了几名弟子。”他话语流畅,却刻意强调了“流寇”和“药材”。
那军官眉头紧皱,走到药材车前,用刀鞘敲了敲箱子:“打开!近来朝廷严查关防,尤其是大宗药材、铁器,需防资敌!”
箱子打开,浓郁的药味散出。军士们上前翻检,动作粗鲁。陈实心中一紧,这些药材不少是救命用的珍品,若被损坏或借故扣下,后果不堪设想。他注意到劳德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孙师叔面色不变,上前一步,暗中塞过一小锭银子,沉声道:“军爷,皆是治病救人之物,绝非违禁。还望行个方便。”
军官掂了掂银子,脸色稍霁,但仍未松口:“规矩如此,需仔细查验,尔等稍候!”说罢,挥手让军士继续。
就在这时,关楼上一阵骚动,一名身着低级军官服饰的汉子急匆匆跑下,面色焦急,对着守关军官耳语几句。那守关军官脸色顿变,骂道:“废物!连个痢疾都治不好!惊扰了王大人,你我都吃罪不起!”
陈实耳尖,捕捉到“痢疾”、“王大人”等词,心念电转。他上前一步,对那守关军官抱拳道:“这位军爷,在下略通医术,或可为大人分忧。”
所有人都是一愣。劳德诺急道:“陈师弟,莫要节外生枝!”
守关军官狐疑地打量着陈实:“你?年纪轻轻,能有何能耐?王大人的亲随已是腹泻脱水,昏迷不醒了!”
陈实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医者仁心,见危难岂能坐视?况痢疾之急,拖延不得。在下愿尽力一试,若无效,甘受责罚。若有效,只求军爷对我等药材行李,高抬贵手。”他话语清晰,点明了交易条件。
守关军官与那报信军官交换了一个眼神,犹豫片刻,终究不敢承担延误上官亲随病情的责任,咬牙道:“好!你若能治好,便放你们过去!若治不好……哼!”他示意一名军士带陈实上去。
孙师叔目光复杂地看了陈实一眼,微微颔首。劳德诺脸色阴沉。
陈实随军士登上关楼。病人被隔离在一间厢房内,恶臭扑鼻,一名汉子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地躺在榻上,显然是严重痢疾导致脱水休克。旁边一名老医者束手无策。
陈实屏息上前,仔细检查。他判断这是湿热痢疾,邪毒炽盛。他先取出银针,刺入病人人中、足三里等穴强刺激,又取出随身携带的“葛根芩连汤”浓缩药丸,设法撬开牙关,用温水送服。同时,他坚持要求军士取来大量煮沸放凉的盐水,一点点给病人灌下,补充水分电解质。
这套组合手法,尤其是强调补充盐水,让那老医者目瞪口呆。陈实无暇解释,全神贯注,以内力辅助药力化开,并不断按摩病人穴位,促进循环。
约莫半个时辰后,病人**一声,竟缓缓睁开了眼睛!腹泻也暂时止住。
消息传出,关楼上下震动。那守关军官长舒一口气,对陈实的态度彻底转变,不仅痛快放行,还私下赠予一面小小的令旗,言道:“此去河南地界,若遇小股官兵盘查,出示此旗,或可省去些麻烦。”
队伍顺利通关。走出潼关雄峻的阴影,眼前是相对开阔的河南平原,但众人心头并未轻松。劳德诺在过关时,曾与一名看似普通的军士有过短暂的眼神接触,虽无言语,却被一直暗中留意他的陈实看在眼里。
陈实摩挲着怀中那面小小的令旗,感受着体内因方才全力施救而略显活跃、却又在《抱元步》心法下迅速平复的内息。江湖路远,关卡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浪,恐怕还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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