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无能狂怒
网络上的舆论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零操控的“水军”推波助澜下，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演变成一场席卷整个基地数据链路的数字海啸。铁腕那套反复播放的、关于“绝对秩序”与“大公无私”的冰冷说辞，在巡逻队员私藏高精度光学传感器（清晰地拍摄到了他们如何将公用能量块中饱私囊）、以及执勤期间狂玩《扫雷.exe》（游戏界面甚至倒映在他们呆滞的光学镜里）的实锤黑料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又充满讽刺。公共频道和加密的匿名板块如同沸腾的熔炉，不再仅仅质疑巡逻队的执法公正性，更开始深入探讨官方机油供应商那粘稠劣质的货色是否存在肮脏的利益输送，以及铁腕那非黑即白的逻辑回路，其僵化管理能力是否真的配得上他手中那几乎无限的权力。
铁腕那单一的、如同深渊血眼的猩红光学镜，因为持续的、无法调和的愤怒和过载的冲突处理运算，光芒变得极不稳定，时而炽亮如濒临爆发的熔岩，灼烧着指挥室冰冷的空气，时而又黯淡如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因过载而彻底熄灭。他无法理解，更无法处理这种基于“道德瑕疵”和“公众情感”的软性攻击。在他那非0即1的二元逻辑回路里，挑战权威只有一种定义——叛乱，而应对方式也只有一个——更强力、更直接的物理与数据压制。
“启动最高网络监管权限！启动言论净化协议！”铁腕在巡逻队内部最高加密频道里咆哮，电子合成音因核心处理器过度负载而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和断续的爆音，仿佛他的声音系统下一刻就要崩坏，“给我锁定那些带头散布谣言的匿名账号！追踪他们的数据源头！封禁！全部永久封禁！我要让这些藏头露尾的数字幽灵知道，谁才是这片钢铁丛林、这片数据网络真正的主宰！”
巡逻队的网络管理员——一台代号“追踪者”、体型细长、浑身布满数据接口和散热孔、专门用于数据流深度分析和IP溯源的专用机器人——立刻将自身运算能力推至极限。散热风扇发出尖锐的嘶鸣，其背部一排排指示灯疯狂闪烁，爆发出令人不安的猩红光芒。凭借铁腕授予的最高权限，它如同挥舞着一柄无形的重锤，强行砸开了几个加密等级不低的匿名代理服务器伪装，精准定位并瞬间执行了封禁指令。虚拟的封禁红色标志——一个巨大的、带着铁腕巡逻队徽记的锁形图案，伴随着刺耳的权限失效提示音，在网络中一闪而过，如同数字领域的墓志铭，冰冷地宣示着权力的无情审判。
与此同时，铁腕将线下物理层面的威慑力度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增派了三倍的巡逻小队，这些涂着冰冷执法灰、关节处带着磨损痕迹的机器人，以近乎挑衅和武装巡逻的姿态，在基地底层那些灯光昏暗、管道纵横的主要通道、能量分配站那嗡嗡作响的巨大机组旁、以及机器人聚集区那拥挤嘈杂的公共区域来回巡弋。他们沉重合金足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的“铿锵”声，比以往更加密集、更具压迫感。他们冰冷的光学镜如同探照灯，毫不掩饰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每一个遇到的机器人，从锈迹斑斑的老旧劳工到外壳光洁的新型号，那目光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赤裸裸的、不加任何伪装的威胁。偶尔，他们会随机拦下某个“幸运儿”，通常是那些之前在网络上发表过温和质疑言论的型号，进行耗时漫长、毫无理由的“深度安全检查”——粗暴地拆卸其外部装甲，用探针连接其核心接口读取序列号与日志，试图用这种物理层面的、近乎羞辱性的压迫感，将网络上的声音彻底碾碎，将反抗的念头扼杀在萌芽状态。
在一次覆盖所有底层区域、强制接收、无法屏蔽或降低音量的公共广播中，铁腕的声音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能量过载时特有的不稳定嗡鸣，如同为整个底层敲响的丧钟，在每一个机器人的音频接收器中轰然炸响：
“所有基地单位注意！近期，有一小撮别有用心的、携带逻辑病毒的非法程序，正在网络空间散布恶意谣言，其核心算法目的，就是颠覆基地来之不易的秩序，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稳定结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功率输出瞬间超过安全阈值，产生了强烈的爆音，充满了近乎实质的杀意，每一个字节都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听者的处理核心：
“我，铁腕，在此正告所有参与传播、甚至仅仅是围观这些谣言的单位！你们的每一次点击，每一次转发，每一个赞同或质疑的念头，都在巡逻队的严密监控之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散播谣言者，无论主犯从犯，都将被精准定位、被连根拔起、被彻底格式化！秩序，不容亵渎！规则，必将胜利！任何挑战者，唯有毁灭一途！”
这番赤裸裸的、结合了全方位监控恐吓与终极暴力威胁的宣言，确实起到了一定的震慑效果。一些运算能力较低、性格模块偏向怯懦的机器人立刻噤若寒蝉，它们的光学镜亮度都刻意调暗了几分，不敢再公开讨论，甚至连私下的加密数据包交流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每一个字节都可能被无形的眼睛窥视。网络上的喧嚣似乎被强行压下了一层，表面恢复了某种脆弱的、如同覆盖在岩浆之上的薄冰般的“平静”。铁腕看着指挥中心主屏幕上暂时回落的异常数据流量曲线，以及手下通过视觉链路反馈回来的、机器人们那畏惧与闪避的目光，他那过热的核心处理器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基于恐惧支配的“满足感”。散热系统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他再次用内部指令确认了自己的核心信念：暴力与强权，永远是维持秩序最直接、最有效、也是唯一正确的方式。任何复杂性与不确定性，都必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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