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里,彻底乱了。
枪声,就像是一颗投入滚油里的水珠,瞬间引爆了全场。
尖叫声、怒骂声、桌椅翻倒声,混成一团。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朝着防空洞的出口涌去。
谁也不想跟一个敢在鬼市动用火器,还当场自尽的疯子扯上关系。
“还愣着干什么!跑!”
吴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他那肥硕的身躯,此刻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灵活性,拉着我像一条泥鳅,在混乱的人群中左冲右突。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回头看了一眼。
高台已经被人推翻,那捧假墓土洒了一地,无人问津。
二楼包厢里,那个西装革履的“刘总”,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那个扎纸匠女孩,也消失在了人群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吴德显然深谙此道。
他没有带我走来时的路,而是七拐八拐,钻进了一条更加狭窄的岔道。
岔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吴德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三两下打开了门锁。
一股发霉的潮气扑面而来。
门外,是另一条荒废的后巷。
我们一冲出去,吴德立刻反手将铁门锁死。
“呼……呼……”
他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珠,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妈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小子,你就是个灾星!”
他指着我,骂骂咧咧,但眼神里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意,反而带着一丝后怕和……兴奋?
我们没有多做停留,一路疾行,很快就回到了“德运轩”。
吴德“砰”的一声关上店门,还从里面把门栓给插上了。
他走到柜台前,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说吧。”
他抹了把嘴,看着我,“你小子,到底还看到了什么?”
他已经不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了。
我也没再隐瞒。
“那个保镖,在开枪之前,眼睛变成了纯白色。”
我沉声说道。
“跟尸王刘怀三,一模一样。”
吴德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而且,他嘴里喊了两个字。”
“刘……总……”
“啪!”
吴德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果然是他。”
他眯起了那双小眼睛,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谁?”我追问。
“刘承业。”
吴德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省城最大的地产商之一,明面上的百亿富豪,暗地里……哼,是个喜欢玩弄‘生桩’和‘养尸’的邪道!”
我心里一震!
生桩!
又是生桩!
从青牛山,到省城,这邪术就像一张网,笼罩着一切。
“那个女富婆,就是他手下的一个情人。”吴德冷笑一声,“她估计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刘承业想让她闭嘴,所以才找人在她家里放了‘生媒’养小鬼。”
“至于那个保镖……”
吴德顿了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是刘承业炼的‘活尸’。用活人秘法炼制,平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关键时刻,可以被他远程操控,悍不畏死,甚至……自尽灭口。”
我听得遍体生寒。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炼成可以随意操控的傀儡。
这是何等歹毒的手段!
“我爷的事,也跟他有关?”我攥紧了拳头。
“八九不离十。”
吴德叹了口气,“青牛山那块地,刘承业盯了很久了。你爷爷是那块地唯一的‘钉子户’,也是最大的阻碍。”
“他污染龙脉,恐怕也是为了炼制什么邪物。你爷爷的失踪,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一切都串起来了。
幕后黑手,就是这个叫刘承业的地产大鳄!
“德叔,我们去找他!”我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我要他血债血偿!”
“找他?”
吴德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小子,你拿什么找?刘承业在省城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都给他面子。我们两个就这么冲过去,不够他手下那些活尸塞牙缝的。”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地吼道。
“当然不能算了!”
吴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慢悠悠地走到柜台后面,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翻找起来。
最后,他找出一张发黄的便签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手机号码。
他把纸条推到我面前。
“诺。”
“什么意思?”我看着那串号码,不明所以。
“你不是想查吗?”吴-德翘起了二郎腿,又恢复了那副老神棍的德行。
“那个女富婆的家,就是突破口。刘承业在她家布置了‘养小鬼’的局,肯定不是心血来潮。那栋房子,有问题。”
“这个电话,能帮你查到那栋房子的底细。”
“你自己去查?”我愣住了,“你不跟我一起去?”
“废话!”
吴德眼睛一瞪,“老子这张脸,在省城阴行里也是挂了号的。我一动,刘承业那边马上就知道。你一个生面孔,没人认识,行动起来才方便。”
“再说了……”
他斜眼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三爷把你交给我,不是让我给你当保姆的。”
“泥瓦匠的路,得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是龙是虫,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是你下山之后的第一课。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是趁早回青牛山种地去吧。”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趿拉着人-字拖就往里屋走。
“老子要去补个觉,天亮之前别烦我。”
“砰”的一声,里屋的门关上了。
整个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桌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心里五味杂陈。
这老神棍,说是为我好,其实就是个甩手掌柜!
他把我推到台前,自己躲在幕后看戏!
但……他又说的没错。
爷爷用他的“死”,逼我一夜长大。
吴德用他的“懒”,逼我独自面对。
这条路,终究要我自己走。
我拿起那张纸条,攥在手心。
冰冷的烟袋锅子,就放在旁边。
我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不管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
我,陈小七,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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