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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狱中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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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完与牢头王掾的危机兼机遇后,罗田应天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感袭来。

    并非完全源于身体,更多是精神上的高度紧绷后的松弛。

    与王掾的对话,看似他占据了上风,实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耗费了他大量的心力。

    他重新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一边休息,一边在脑海中回顾并“消化”着,刚刚从王掾那里复制来的“基础煞气运用”和“低级律法威严”模板。

    在时间之塔的辅助感知下,这两样东西并非具体的能量,更像是一种“概念”或者“技艺”的种子。

    “煞气”源于杀伐和血腥,王掾身上这点,估计是多年掌管刑狱,见惯了生死,无形中沾染凝聚的一丝气息,用于对普通囚犯进行精神威慑效果显著。

    而被时间之塔淬炼剥离后,留给罗田应天的,是一种如何调动自身精神,模拟出这种冰冷、残酷意味的技巧雏形。

    它不能直接增加力量,却能在气势上压倒心志不坚者。

    而“律法威严”,则更有趣。

    它源于秦法严苛和王掾作为执法者的身份认同,带着一种“秩序”和“束缚”的意味。

    被淬炼后,成为一种能够强化自身意志,使言语带有一定说服力和不容置疑感的微弱能力。

    这两种“概念种子”都非常初级,甚至可以说是残缺的,但对于目前一无所有的罗田应天来说,却是构建自身力量体系的宝贵基石。

    他隐约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炼气士”道路,或许并不仅仅是吸纳天地能量那么简单,精神、意志、乃至对某种“道理”的践行,都可能成为力量的一部分。

    休息了不知多久,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体内那丝暖流也在持续缓慢地修复着身体,对抗着残余的毒素。

    他再次将注意力,投向牢房深处那片凝实的黑暗。

    根据博士罗天模糊的记忆,以及他自身苏醒后,这几日的细微观察,可以确定那里确实有一个人。

    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的人。

    就像一块真正的石头,或者一具早已风干的尸体。

    但罗田应天的直觉,以及刚刚得到增强的微弱感知,都告诉他,那里存在着一个“生命场”,虽然极其晦涩、内敛,却并非死物。

    这个人,会是谁?

    也是政治犯?

    还是其他的重刑犯?

    为何如此沉默?

    好奇心,以及对于获取更多“复制”素材的渴望,驱使着罗田应天,决定主动打破这种沉默。

    他再次积蓄起力气,用手支撑着地面,极其缓慢地,向着那片黑暗挪动。

    每移动一寸,都牵动着尚未完全恢复的伤体和虚弱的元气,让他气喘吁吁。

    地面上冰冷的湿气和污秽沾染了他的衣衫和手掌,但他毫不在意。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约现代一个小时),才勉强靠近了那个角落。

    离得近了,借着通道方向传来的那点微光,他终于勉强看清了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蜷缩着的人形,穿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破败不堪的麻布囚服,头发胡须虬结在一起,如同乱草,将面容遮盖了大半。

    他双手双脚都戴着沉重的铁镣,铁镣甚至已经有些锈蚀,与皮肉粘连的地方呈现出暗沉的色泽。

    他一动不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罗田应天在他身前约一丈远处停下,没有再靠近。

    他能感觉到,一股比牢房其他地方,更浓郁的寂灭气息,笼罩着这个人。

    他斟酌了一下词语,用尽可能平和、不带威胁的语气,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位……先生……叨扰了。”

    没有回应。

    连一丝肌肉的颤动都没有。

    罗田应天并不气馁,继续尝试:“在下……罗天……新来此地……不知……先生在此……多有冒犯……”

    依旧是一片死寂。

    罗田应天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

    他不再试图直接交流,而是如同自言自语般,低声诉说起来,声音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疲惫与茫然:

    “这牢狱……真是消磨人之所在……不知日夜……不辨春秋……唯有这湿冷……和绝望……如影随形……”

    “有时想想……或许当初……就那么死了……反倒干净……也省得受这……无穷无尽的……磋磨……”

    他这些话,半是真切感受,半是刻意营造,旨在引起可能的共鸣。

    他知道,对于这种封闭内心的人,直接提问往往无效,需要先建立一种情感上的微弱连接。

    【…检测到目标存在微弱精神波动…频率极低…尝试连接…连接失败…需更强力情绪共鸣或特定契机…】

    系统提示,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个人并非毫无反应,只是隐藏得极深。

    就在罗田应天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时,那个一直如同石像般的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大幅度的动作,只是那虬结须发下,似乎有一道目光,穿透了黑暗,落在了罗天身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情感,不像王掾的锐利,也不像黑夫的惊疑,而是一种……如同古井深潭般的沉寂,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漠,又似乎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对罗田应天这番“感慨”的……嘲弄?

    随即,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的声音,极其缓慢地响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

    “死……固然容易……”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积蓄着下一个字的力量。

    “……活……亦非难事……”

    “……难的是……如何……‘存在’……”

    话语戛然而止,仿佛刚才那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积攒许久的气力。

    他再次恢复了那石雕般的状态,甚至连那道目光也仿佛收了回去。

    但罗田应天的脑海中,却如同响起了一道惊雷!

    【…检测到目标蕴含极高浓度‘寂灭意境’与未知‘炼气法门’碎片…情绪共鸣建立…开始尝试解析复制…】

    【…警告!目标精神层次过高!复制过程存在风险!信息过于庞杂晦涩!启动时间之塔最高负荷进行辅助剥离与淬炼…】

    【…融合过程将极度痛苦…且有意识迷失风险…是否继续?】

    那失真的系统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警告”意味!

    罗田应天的心脏,狂跳起来。

    极高浓度?

    精神层次过高?

    寂灭意境?

    未知炼气法门?

    他瞬间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半死不活的囚犯,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其价值,远在黑夫、王掾之上,甚至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风险?

    意识迷失?

    罗田应天看着那片重归死寂的黑暗,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点变强的机会,都值得用命去搏!

    畏首畏尾,只会像原主博士罗天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污秽之地。

    “继续!”他在心中对着那不靠谱的系统,发出了坚定的指令。

    轰!

    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投入了熔炉!

    比之前融合狱卒体魄、牢头煞气时强烈千百倍的痛苦,伴随着海量混乱、晦涩、充斥着寂灭与某种逆天而行意味的信息流,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防线!

    时间之塔的虚影在他意识深处疯狂闪烁,青铜色的塔身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竭力引导着这股狂暴的洪流,试图从中剥离出能够被罗田应天理解和吸收的部分。

    这一次,塔内千年,恐怕将是一场真正的地狱之旅。

    而外界,仅仅过去了一瞬。

    罗田应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软倒在地上,陷入了深度的、由系统和时间之塔主导的强制融合状态。

    角落里,那个虬结须发的囚犯,似乎再次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隐藏在乱发后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无人能见的、极淡极淡的弧度,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死牢,重归死寂。

    唯有那线微光,依旧固执地从高处落下。

    微光照亮着尘埃,却照不亮这无边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正在悄然发生的、颠覆性的蜕变。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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