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求的暴涨催生了罪恶的产业链。出现了专门饲养人类,强迫其与各种魔兽甚至……其他种族交配,以‘生产’更多混血种的黑心商人。他们不再满足于只与野兽结合,开始尝试各种匪夷所思的‘配种’……” 伊格尼斯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于是,混血种开始大量出现,其种类和数量都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听到这里,莫薇拉已经不仅仅是恐惧,更感到一阵反胃。
她开始强烈地怀疑,那些被奉为圭臬的历史典籍,究竟掩盖了多少血腥而丑陋的真相?
“混血种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类社会的结构。” 伊格尼斯继续叙述,语调平缓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他们最初只被用于最低端的体力劳动,但随着数量增多和某些混血种展现出独特的能力,他们逐渐渗透到商业、手工业,甚至……政治等各个领域。纯血人类的数量在相对减少,而混血种却在不经意间,成为了维系社会运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命运的转折点突然降临。一场名为‘血疾’的恐怖疫病开始在人类之中传播。它极其致命,感染者三日之内便会全身化为脓血而死,且最初呈现出‘只在人传人’的迹象,其他种族,包括混血种,都不会被感染。”
“就在人类社会陷入巨大恐慌之时,不知从何处开始流传一个恶毒的谣言——‘血疾’,是混血种为了夺取大陆主导权而散布的!” 伊格尼斯冷笑一声,“这起初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很快,‘血疾’的传播范围突破了限制,开始侵袭其他种族!精灵、矮人……都出现了感染者,同样无药可医,同样迅速化为血水!”
“恐慌如同疫病本身般蔓延开来。在巨大的死亡威胁和别有用心者的煽动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混血种!认为是他们带来了这场灭顶之灾!于是,为了‘净化’大陆,为了生存,以人类为首,联合了其他受害种族,对混血种发动了全面的清洗战争……”
伊格尼斯抬起金色的竖瞳,看向听得目瞪口呆、脸色惨白的莫薇拉,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就是……第二次种族大战。一场基于恐惧、谎言和背叛,对混血种发起的……灭绝之战。”
火堆的光芒在伊格尼斯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眼中那沉淀了千年的悲凉。
莫薇拉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冷,过往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历史的真相,远比她看到的的更加黑暗和残酷……
莫薇拉确实知晓了后续被书写在历史书上的“结局”:混血种在第二次种族大战后数量锐减,成为所有种族唾弃的对象。
然而,那恐怖的“血疾”并未停止蔓延,死亡如同阴影般笼罩着大陆。
直到某一天,一直蛰伏在边界、似乎已被遗忘的龙裔一族,拿出了一种神奇的药水。他们宣称,只需一滴,便可治愈“血疾”。
这一次,龙裔从历史的“失败者”和“怪物”,摇身一变成为了拯救世界的“恩人”。他们“大发慈悲”、“不求回报”地向各个种族分发这种救命药水。
奇迹般地,“血疫”真的被遏制并最终治愈了。
感激涕零的人们,尤其是人类,取消了“猎龙团”的合法地位,立法禁止了混血种的产生与交易。
仿佛一夜之间,混血种再次从社会中被迫边缘化,成为了人人喊打、需要被“净化”的存在。
此后,各大种族签订了和平共处的条约,表面迎来了相对稳定的时代,直到今天。
但混血种的权益,却被彻底排除在外,成为了历史沉默的牺牲品。
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
那些记载在羊皮卷上的文字,有多少是胜利者书写的美化与谎言?莫薇拉感到一阵迷茫。
火堆的火焰渐渐变小,光芒黯淡下去,洞内的阴影开始重新聚拢。莫薇拉看着跳动的余烬,轻声问道:“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伊格尼斯透过即将熄灭的火光,那双金色的竖瞳仿佛能直视她的灵魂,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个世界,戴着虚伪面具、建立在谎言与不公之上的‘平衡’,已经持续太久了。而现在……有人想要打破这一切。”
莫薇拉的思维在瞬间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一个惊人的念头浮现出来,她几乎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引发第三次种族大战?!”
伊格尼斯的脸庞在最后一点火光的映照下,冰冷得如同极地万年不化的寒冰,他没有直接承认,但话语中的寒意已然说明了一切:“他们……已经对龙裔动手了。”
莫薇拉心中巨震。
她想到了萝拉调查到的信息,那支被暗杀的龙裔氏族。可她还是想不通,如果真有一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意图挑起大战,为何要先对强大的龙裔下手?
这个世界的水,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其力量与谋划,恐怕远超她的认知。
这是否是一场蓄谋已久、针对整个大陆格局的惊天阴谋?
就在这时,洞外隐约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莫薇拉侧耳细听,在那混杂的声音中,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好像有人……” 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再细想,快步跑出了山洞。
洞外的森林依旧漆黑,但远处有几点移动的火光,如同黑夜中的萤火。站在洞外,那呼唤声变得更加清晰——
“莫薇拉小姐——!”
“莫薇拉——!”
没错!是在找她!
“我在这!我在这里!” 莫薇拉立刻大声回应,用力挥动手臂。
远处的火光停顿了一下,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向她所在的方向移动过来。
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越来越近,很快,一队举着火把的士兵出现在视野中,为首之人,正是塞巴斯蒂安!
他举着火把,快步冲到莫薇拉面前,火光映照出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与如释重负。
他迅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认她似乎没有受伤,这才沉声说道:“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肩后那件厚实的、带着他体温的将军披风,动作有些强硬地披在了莫薇拉身上,将她娇小的身躯裹紧。
“此地不宜久留,我带您立刻离开这里。” 有了之前巨树森林的经历,塞巴斯蒂安显然也牢记了教训,刻意收敛着自身的魔力波动,并且还告诉了手底下的士兵。他拉起莫薇拉的手,转身就要带着她离开。
“等一下!” 莫薇拉却顿住了脚步,回头指向山洞,“山洞里……”
她本想说伊格尼斯还在里面,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进去探查的士兵快步跑了出来,对着塞巴斯蒂安恭敬禀告:“将军,山洞里已经检查过了,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莫薇拉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伊格尼斯呢?他刚才明明就在里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离开的?一连串的疑问瞬间塞满了她的脑海。
塞巴斯蒂安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或者说,他此刻的关注点完全在莫薇拉的安全上。
他不再给莫薇拉质疑的机会,手上微微用力,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走吧,小姐,这里很危险。”
莫薇拉被他半护半拉着,一路沉默地跟着队伍向外走。塞巴斯蒂安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一边低声询问:“您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莫薇拉心乱如麻,伊格尼斯的消失、他讲述的那些颠覆性的历史、以及可能存在的巨大阴谋……这一切都让她心神不宁。面对塞巴斯蒂安的询问,她只能含糊其辞,随便编了个心情烦闷、出来散心却迷路的借口搪塞过去。
塞巴斯蒂安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似乎并不完全相信,但也没有再追问。
当他们一行人走出巨树森林时,莫薇拉特意留意了一下之前与黑衣人遭遇的地点。
令人心惊的是,那里空空如也!
不仅黑衣人和他们的尸体不见了,连之前射在树干上的那支淬毒弩箭也消失了踪影,地面甚至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仿佛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杀,以及那三个被活化植物吞噬的黑衣人,都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一切都被抹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线索。
圣焰城堡——
回到灯火通明的圣焰城堡,最先冲过来的便是薇莉蒂丝。她一把紧紧抱住莫薇拉,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你这个混蛋!真是吓死我了!你到底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莫薇拉感受到好友真切的担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也意识到周围还有不少仆人和士兵。
她轻轻拍了拍薇莉蒂丝的背,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急速低语:“回房间再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薇莉蒂丝身体微微一僵,立刻明白了莫薇拉的意思。她迅速收敛了情绪,松开怀抱,但依旧紧紧握着莫薇拉的手,仿佛怕她再次消失。
莫薇拉抬起头,对上萝拉那双看似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也看到了站在稍远处、脸上带着关切与疑惑的西尔维娅和达斯克。
她知道,平安归来只是表面。带回来的,是更多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莫薇拉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沾着夜露和尘土的衣服,一回到房间,便反手锁上门,急切地将薇莉蒂丝拉到房间中央。
她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或许早早所知的“原著”剧情碎片,能帮她拼凑出一些真相。
然而,薇莉蒂丝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焦急,她抢先开口,语气急促:“清清,我得先跟你说!凯乐斯今天一早就被塞巴斯蒂安带去天启城堡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中午的时候……”
“什么?” 莫薇拉的心猛地一沉,眉头紧紧蹙起,“凯乐斯现在还没有回来?”
天启城堡,雷奥尼斯伯爵……那绝不是什么温情脉脉的亲戚聚会。
薇莉蒂丝急忙摆手解释道:“那个……那个或许暂时还不算最要紧的!雷奥尼斯伯爵好歹是他的亲舅舅,血脉相连,总不至于……真的伤害他吧?”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雷奥尼斯“疯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现在更重要的是,我弄清楚了伊格尼斯是怎么加入凯乐斯团队的!”
“伊格尼斯加入主角团?” 莫薇拉眼神一凝,这确实是她迫切想知道的。
“没错!” 薇莉蒂丝用力点头,表情严肃,“而且,我隐约觉得,不仅是他加入的方式,甚至可能连凯乐斯他们踏上寻找‘星坠之冠’的征途,背后都有伊格尼斯的影子……”
接着,薇莉蒂丝将午餐时从达斯克那里听来的往事,缓缓道来:
达斯克与凯乐斯自幼相识,一起在那个偏僻的村庄长大。达斯克是个被遗弃的混血种,受尽白眼,却奇迹般地养成了天真开朗的性格。
而凯乐斯不同,他有一个深爱他的、身为人类的父亲,这让达斯克时常感到羡慕——在这冷漠的世界里,至少还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着凯乐斯。
平静的生活在一个午后被打破。那天,他们像往常一样在小溪边捉鱼,却在河滩上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金发男人——正是伊格尼斯。
两个孩子心地善良,费力地将伊格尼斯拖上岸,用自己知道的粗浅草药为他止血,并把他藏到了他们俩秘密建造的一个地洞里。
那地洞位于村庄后方,极其隐蔽,是他们分享快乐、躲避烦恼的小小堡垒。
在地洞里,他们给伊格尼斯喂水、喂食。伊格尼斯强大的生命力让他很快好转,但他对自身的来历和受伤原因闭口不谈。
达斯克以为他只是身体虚弱不想说话,但心思更细腻敏感的凯乐斯,却从伊格尼斯非同寻常的容貌和气质中感到了不安,谨慎地表示等他伤好就请自行离开。伊格尼斯只是淡淡颔首。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悉心照顾着伊格尼斯。直到那天傍晚,他们给伊格尼斯送完晚餐,正准备离开地洞,而伊格尼斯的伤也已大致痊愈,打算当晚离去,刚推开地洞伪装的入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村庄,陷入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将夜幕染成猩红,哭喊声、燃烧的噼啪声隐约传来。
凯乐斯心脏骤停,想也不想就要冲回家去找父亲!达斯克死死拉住他:“火太大了!你现在回去会死的!”
“不行!我爸爸还在家里!他还在等我回去吃饭!” 凯乐斯双目赤红,几乎失去理智。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伸来,将他们两人猛地重新拽回了地洞!是伊格尼斯!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回家!” 凯乐斯奋力挣扎,嘶声怒吼。
伊格尼斯却只是冷静地摇头,语气平静得近乎残酷:“你回不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来了。”伊格尼斯的金色竖瞳在昏暗的地洞中闪烁着幽光,“整个村庄,今夜不会再有一个活口。”
凯乐斯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达斯克也吓得脸色惨白,颤声问:“他们……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伊格尼斯依旧摇头:“我不知道。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深切的悲凉,“我的家……也是这样没的。”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凯乐斯。他瘫软在地,所有的力气和希望都被抽空,只剩下绝望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嚎啕大哭。
达斯克沉默地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颤抖的手。
那场大火不知烧了多久。
当一切归于死寂,他们走出地洞,看到的只有一片焦黑的、冒着青烟的废墟,昔日熟悉的村庄荡然无存。
凯乐斯发疯似的冲回自己家的位置,却只找到几根烧焦的房梁和一片灰烬,父亲……尸骨无存。
伊格尼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着这片惨状,忽然开口,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凯乐斯,你不想报仇吗?”
凯乐斯猛地转过身,双眼猩红,里面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痛苦:“想!我想!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伊格尼斯从怀中,掏出了那片泛着不祥红光的、非金非玉的碎片——星坠之冠的地图碎片。
“你知道传说中的‘星坠之冠’吗?” 伊格尼斯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找到它,你就能拥有统一艾瑞德利亚大陆的力量……并且,据说它拥有逆转生死的神力,可以复活所有你想见的人……”
“复活……我想见的人……” 凯乐斯的目光死死锁在那片碎片上,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温和的笑容,还有那个存在于幻想中、母亲缇娅娜模糊而温柔的身影。
复仇的火焰与复活亲人的渴望,如同两条毒蛇,交织着吞噬了他最后的理智。
“……我加入。”
薇莉蒂丝的叙述到此为止,达斯克告诉她的,也仅限于此。
于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和渺茫希望的三人——凯乐斯、达斯克,以及神秘的引导者伊格尼斯——踏上了寻找星坠之冠的漫漫征途。
伊格尼斯告诉他们,只要拥有一片地图碎片,就能指引他们找到下一片。
莫薇拉静静地听着这个充满悲伤与阴谋的故事,脑海中却如同掀起了一场风暴,所有的线索疯狂地旋转、碰撞,却难以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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