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站在屋外负责守夜的丫鬟,捂着唇,打着呵欠。
屋内,雕刻着富贵花的拔步床上,李梦溪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坐了起来,大喘着气。
满头大汗。
她又做噩梦了。
也不是噩梦,而是梦到她上辈子死亡那天的事情。
太过惨烈了。
刚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李梦溪的眼里都是恨意与杀意。
过了一会。
李梦溪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平复剧烈的心绪。
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前两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距离她死亡的日子,还有一个月。
现在,她没死。
她昨天回了李府一趟,见到弟弟也好好的,母亲也好好的。
李梦溪想都李雅跟苏斐两个无媒苟合的狗男女,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青翠。”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掀开床幔,她下了床。
烛火映在女子的素颜。
粉色的唇瓣微微轻抿着,轻蹙眉头,眉眼如画。
今晚负责守夜的青翠听到主子的叫声,她赶紧起来,走进内室。
“少夫人,怎么了?
青翠一边问这话,一边去拿外披风伺候主子披上。
现在已经是十月,白天虽热,但,晚上却有点凉。
“少夫人,可要喝一杯温奶?”
李梦溪坐到美人榻上,揉着太阳穴,“嗯。”
因是刚醒来的关系,她的嗓音多了一点软绵,少了白日里的威严。
青翠忍不住耳朵都要听麻了。
主子的声音真是好听。
青翠走出内室,她去茶水间,那里有专门的丫鬟一直温着茶水。
青翠离开后,李梦溪闲散地侧躺在美人榻上。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上辈子的事情。
说实话,她是真的没想到李雅跟苏斐竟然搞在了一起。
再过两日,李雅就会从边关归,她这次归来,简直可以用风光形容。
李雅这次归来,老皇帝将会下旨封她为游骑将军。
烛光下,李梦溪勾唇冷笑。
她本来对李雅成为游骑将军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妒忌之心。
但是,这辈子,她希望李雅当不了游骑将军。
不过想归想,李梦溪现在还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
她一个内宅妇人不可能有能力影响到老皇帝的决定。
青翠端着一小杯的温奶跟温水过来。
李梦溪坐起来,喝了温奶,又喝了几口温水,润了润喉咙。
她准备再去睡一会。
偏偏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青翠微微皱眉,她走出内室。
这大半夜的,谁敢来打扰主子。
屋外,苗玲本来正在跟守门丫鬟说有急事找少夫人,她见青翠开门走了出来,赶紧上前一步。
“青翠,世子爷突然发热,我想见少夫人。”
苗玲的声音听起来就非常的焦急。
事关世子爷,青翠也不敢耽误,她带着苗玲进了内室。
屋内,李梦溪抬眸看向跟着青翠走进来的苗玲。
苗玲见到世子妃,匆匆行了礼,急忙道,“少夫人,世子爷突然发热。”
李梦溪想起了这件事。
上辈子苏斐也是这个时候突然发热。
府里的胡大夫开了药。
他喝了一天药水,只不过,发热的情况并未好转,热度一直降不下去。
后来,只能入宫请太医。
李梦溪那时候不眠不休地亲自照顾了苏斐两天两夜。
她是真的把他当夫君看。
想到这里,李梦溪无声地冷笑。
她那时候把苏斐当成夫君,当成喜欢之人,所以才会担心。
现在……她可一点也不担心。
不就是发热吗?大不了烧成傻子了。
李梦溪心里不急,明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她沉稳地问,“有去请胡大夫了吗?”
苗玲连忙回道,“请了。”
李梦溪颔首,手指头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假装自己也不太舒服的样子。
她问,“世子怎么突然发热了?白天的时候,世子的身体是否还好着?”
苗玲按下焦虑之心,恭敬地回,“世子爷傍晚归来时,因嗓子有点不适,当时请了胡大夫过来把脉,胡大夫说是伤寒,病势甚轻,调理几日便可痊愈。”
“只不过,我们没想到世子爷下半夜的时候,突然发热,卢喜已经派人去找胡大夫
李梦溪不再继续问下去,她轻声地吩咐道,“青翠,伺候我更衣。”
青翠伸手,李梦溪将手放在她的手臂上,站了起来。
她走去屏风后面,换了一身衣裳。
等她从屏风后面出来,坐到梳妆台,青翠拿着梳子替主子梳头。
简单地整理好仪容。
一行人前往东院。
李梦溪跟苏斐居住在文仁堂。
文仁堂里又有几处院子。
自从他们两个成亲以来,李梦溪住在西院,而苏斐几乎都住在东院。
夫妻俩,算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
深夜的永宁侯府,寂静得很。
东院的下人静悄悄地走着路。
他们见到世子妃,纷纷地低头行礼。
规矩都很好。
三年前,李梦溪刚嫁入侯府,老太君就把管家权越过侯夫人交到了她手上。
侯夫人也因此对李梦溪这个儿媳有点不喜。
卢喜一见到世子妃来了,有了主心骨,“少夫人。”
他恭敬地行礼。
李梦溪走进内室,“世子怎么样了?”
卢喜恭敬道,“胡大夫刚刚替世子爷把脉完,开了药方,小的已经安排下人去熬药。”
李梦溪颔首,她走到床边。
居高临下地瞧了苏斐苍白的脸色。
女人的目光闪过一丝冷意。
躺在床上的男人,乌发散落在床上,脸色苍白,衬得他那张本就清俊的脸,更俊了。
男人此时陷入昏迷中。
断断续续地咳嗽声从他微白的唇缝中溢出。
李梦溪手里拿着手帕,轻轻地擦着他额头沁出的细密冷汗。
明明是温柔的擦汗动作。
偏偏,她此时此刻,脑子里想的却是,要怎么不声不响地弄死他!
她现在好想……掐死苏斐,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行。
因为苏斐的周围都隐藏着暗卫。
她不能轻举妄动。
李梦溪温声问,“胡大夫,世子他怎么样了?”
胡大夫拱手行礼,不敢抬眼,低垂着头回复世子妃问的话,“世子爷因伤寒引起了发热,若是发热一直不退,恐伤心肝。”
卢喜他们这些伺候世子爷的下人,听到胡大夫这话,脸上的担心完全不需要掩饰。
主子若是有事,他们这些下人可是要被责罚的。
李梦溪微微颔首,“有劳了。”
胡大夫抬手拱了拱,他叮咛了几句需要注意之事,拱手告退。
下人将熬好的药端来了。
就在苗玲净手,准备替世子喂药的时候,她听到了世子妃的声音。
李梦溪,“把药给我吧,我来喂药。”
世子妃要亲自给世子喂药,下人恭敬地躬身,把托盘微微举高。
卢喜将椅子搬到床边,让世子妃坐下。
他又负责将世子半扶起来,让世子靠着床头,扶着主子。
李梦溪葱白的手指拿着汤匙,轻轻地搅拌了几下药水。
她眉眼温婉极了。
她舀了一汤匙的药水,把碗交给青翠,而她将药水送到苏斐的薄唇边。
昏迷之人,不可能会主动嘴巴。
李梦溪一手扣住捏着苏斐的嘴边脸部。
男人的嘴巴被迫微微张开,
她趁机狠速地把药水灌进去。
又故意让一小半的药水直接从他唇边滑落到下巴。
药水滴到了他的身上。
苏斐的青色亵衣上瞬间出现了药水的痕迹。
他平日里最喜爱干净。
李梦溪眉眼柔和着,她连续给苏斐喂了一半的药水,一小半都是滴到了苏斐的亵衣。
卢喜很想劝世子妃,让别人来喂药,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开这个口。
直到一碗药水结束。
李梦溪放开了捏着苏斐脸部的手。
男人的脸部已经被捏红。
李梦溪很满意这个力度,她站了起来,她捂着胸口,假装自己也很难受地踉跄了一步。
青翠紧张地赶紧走过去扶着自己的主子,“少夫人,”她转头看向苗玲,“快,去把胡大夫叫来。”
李梦溪微微皱眉,出声拦住了,“不用叫胡大夫,是我最近休息不好,有点头晕,扶我回去歇一会。”
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就是很不太舒服。
李梦溪转头吩咐卢喜,“你们照顾好世子,若是有事立即派人来西院禀告。”
不会有人认为李梦溪是故意不在这里看着世子爷。
毕竟这三年来,世子妃对世子爷的事情几乎事事都很上心。
卢喜他们纷纷行了礼。
李梦溪垂眸再看了苏斐一眼,淡淡地,她转身离开。
青翠搀扶着李梦溪走出了屋里,担忧小声问,“少夫人,还是叫胡大夫过来替您把脉吧?”
“等白天,现在太晚了。”李梦溪一边说这句话,一边松开了手里的绣帕。
手里的绣帕,刚刚被她拿去替苏斐擦了汗。
她忍着恶心拿了这么久。
绣帕掉落在地上。
李梦溪的绣鞋正好踩了上去。
她的脚步并未因此而停下,只是淡淡地吩咐道,“绣帕脏了,拿去烧了。”
苏斐用过的东西,她嫌脏了。
“是。”青翠恭敬地把绣帕捡起来,她会亲自拿去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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