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温远真的对司马缜有点无语。
是,当年那件事确实很惨,那件事以后你日以继夜追查灾厄,你恨灾厄,你执着到病态,这我能理解……
但你也不能天天拍脑袋,觉得谁是灾厄就一口咬死啊?
你要讲证据的啊!
温远烦的要死,他真的不想再跟何序这个狗屁案子了——瞧瞧他的同事都在搞什么吧!
人家都在全力调查那场“彼岸社伐木场灭门案”。
那才是崇市异管局有史以来经手的最大案件,整整50多只灾厄被屠戮一空啊!
多么让人心驰神往的大案,而他呢?
他还在查何序这个高中生!
这不开玩笑呢吗?感觉二组都飙上死亡过山车了,他温远还领着一组队员骑旋转木马呢……
偏偏司马缜对这个何序情有独钟,竟然一再询问,温远只好把这个阶段的调查整个又细说了一遍——
这个何序呢,也算命好。
本来他得罪了周家九死一生,偏偏人家有个小姨。
这人是教局负责一中武考的觉醒者队长,也算手眼通天,愣是找到了本地帮派阴历会,给何序认了个教父。
谁都知道,阴历会这种背景的帮派,那就是上面某些大人物的黑手套,温远查到这,基本就查不下去了。
有些灰色领域,根本不是他这个级别能碰的。
现在温远可以肯定的是,何序能在这里面站住脚,肯定是靠他小姨的面子。
同样,也是靠她小姨的面子,何序现在算是武考事务组的编外人员了,天天跟那几个觉醒者混一起,熟的不行,又多了一座靠山。
再有,他的暧昧女友疑似兄妹程烟晚,觉醒成了【洛神】,他又再多了一个靠山。
一山连一山,全山环绕,跟崇城的地形似的。
“总之,他的背后现在有天才程烟晚和鬼才顾欣然,一碗软饭吃的滋滋香,谁也拿他没招。”
“但你要说他是灾厄……”
温远一摊手:
“长官,我不认为一个灾厄能在一个【洛神】和【弗洛伊德】中间周旋,还不被认出来……”
“所以我倾向于认为——”
“他不是灾厄,他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小白脸,同时,在剑术和抱女人大腿这两件事上,有独到的建树而已……”
会场中间,司马缜陷入了沉默。
思索片刻,他摇摇头,没评价温远的调查。而是转头面向二组组长徐科:
“说说你们的伐木场吧。”
徐科清了清嗓子:“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这场彼岸社伐木场团灭事件,应该是阴历会做的。”
接着他就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
阴历会和泥洼街就走私药发生冲突,而泥洼街似乎以提供食物的形式,跟彼岸社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于是阴历会和彼岸社发生了冲突,彼岸社在火车上杀死了阴历会三名干部。
作为报复,阴历会干脆出动他们的高手,直接屠了彼岸社的秘密据点伐木场……
“所以,徐科你的意思是……”
司马缜自嘲的笑笑:
“作为一个黑帮,阴历会比我们这些专门抓灾厄的异管局,更清楚灾厄在哪,对吗?”
现场顿时一阵尴尬。
大家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司马缜审视的目光。
众所周知,最难听的就是真话。
虽然不想承认,但很多时候黑帮的消息渠道,确实比官方灵敏的多,他们的触角太多了……
“阴历会,阴历会。”
司马缜手指不停敲着桌子,口中喃喃自语:“何序加入了阴历会,阴历会屠了伐木场……”
“等等。”
“温远,阴历会屠伐木场那三天,何序在家里或酒店吗?”
“不在,”温远摇摇头,“那三天他似乎住在第一医院没出来。”
司马缜敲桌子的手指一下子停止了。
“没出来?”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证明他没外出喽?”
“呵呵,何序没露面那三天,彼岸社的秘密据点恰好就被屠了?”
全场都是一静。
大家都禁不住狐疑起来——这么说,何序很有可能参与阴历会的这场屠杀了?
是不是太牵强了,刚入黑帮就参加火拼,这小子这么凶的吗?
司马缜再次转向三组组长王俊波:
“后天就是武考了,各个高中的注射准备工作怎样了?”
“都准备好了。”王俊波沉声道。
“一中有点例外,他们的维修员因为一些个人事务明天才会到,不过一中的设备早已经调试好了,进度并没落下,后天准时武考没有问题。”
“还有,操作机器注射的医生们已经到崇市了,正在严密隔离中,跟外界没有任何交流,明晚会随机抽签,分配他们到哪个学校。”
“长官,这一次,我们从机器和人员上双管齐下,完全杜绝了作弊的任何可能,彻底堵死了任何漏洞!”
“很好。”司马缜思考了一下,开始思考分配明天监考的人员。
将异管局干事陆续分配到各个中学后,他指了指温远:
“明天带着一组跟我去一中,记着,我再带一组会操纵机器的替补考官,包括医生,维修员,护卫队,要随机抽取。”
温远有些诧异:“长官,难道您打算用这组,把顾欣然那组换下来?”
“我没有那个权利。”司马缜摇摇头。
“我这组叫抽查组,也就是上面规定,我可以随机选一个考生,然后用这些备选人为他注射。”
“这其实就是一个威慑而已,我可以选任何学校的任何学生……”
温远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能选任何人,但你会选何序。
反正你是绝不能放过他对吧?
“长官,您是打算把这套单独的人员用到何序身上?”
“没错。”
司马缜平静的回答。
“温远,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对自己的直觉太执拗了。”
“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
他的表情沉寂下来,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
似乎是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司马缜有些失神的叹了一口气。
“13年前,我当时27岁。”
“有一天下班,我女朋友的女闺蜜来崇城出差,约我俩吃饭。”
“那顿饭我们三个人吃的很开心,但我总觉得,这个闺蜜的眼神里似乎有鬼……”
“我悄悄告诉了我女友,但她说我多虑了,这是她从小到大最要好的伙伴。”
“她请我收起我的神经质。”
“我也就没再坚持。”
抬起头,司马缜默默的看向会议室棚顶的日光灯。
他惨笑了一声。
声音里有种久违的沙哑。
“第二天,我女友一家都被啃成了渣子,洒了一屋。”
“肠子拖在地板上,沙发上涂满脑浆和内脏,墙皮上挂着已经干掉的血迹。”
“这,就是上一次我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时,发生的事。”
全场一下子都沉默了。
“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角度……”
司马缜指着头顶的日光灯:
“我送给我女朋友的那条羊毛围巾,就挂在灯的这个角度,上面的血一点,一点的往下滴,滴到我的皮鞋上,就像那个闺蜜嘲笑我。”
大家都默不作声,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其实这段经历大家都有耳闻,但此刻司马缜突然自己说出来,大家都有点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我见何序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是灾厄。”
司马缜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并不带什么情绪,但眼眸中却闪过了寒芒。
“而且,他和当年我女朋友的那个闺蜜一样,都是那种可以抑制自己食欲和疯狂的顶级灾厄——”
“温远,你注意过他的眼睛吗?”
“当你仔细看他眼睛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人一直在飞快的思索,评估,决策,毫无多余的情绪。”
“他强大,冷酷,理智,他经验丰富,充满自信。”
“但是他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世界上有能一眼看穿他的人,那就是我。”
“我司马缜存在的价值,不是抓那些阿猫阿狗,而是要让何序这种级别的灾厄落网。”
“我要让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灾厄外有我——”
“这一次武考,会是我和他之间的决战。”
“我一定会当众证明给你们所有人看——我的直觉不会有错,这个小子,绝对是灾厄。”
……
与此同时,第一医院员工楼。
“行啊清明,几天没见,混上去啦!”夏至一巴掌拍在何序肩膀。
“我说你小子这狗屎运,真是谁也比不了啊,不过没事……”
“放心,有哥顶你。”
“那帮犊子要是找你麻烦,你跟我说,我平他们去!”
看着眼前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夏至,还有毫无半点恭敬之色的三组成员。
何序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今天是他第一次以“二十四节气”执事的身份亮相,一到这边,他先去了和自己最熟的三组。
但是从大家的反应看,除了兰成,好像没谁真把他当成头,只是对他打了个招呼,就各忙各的去了。
而最把他当空气的,就是夏至。
这人一举一动,简直就好像是他在罩着自己,自己是他小弟一样,一口一个有事找我。
而且说一句,拍一下,拍的还重,piapia的,跟脑子有病的。
“一组那边,你肯定是搞不定了。”夏至胸有陈竹摇摇头,“等我抽空过去跟他们说说,怎么滴这面子处暑也得给你啊,早晚的事。”
“放心,有我呢,我能让你吃亏?”
啪——!
夏至又拍了何序一巴掌。
“总之清明啊,你小子运气可真好!”
“诶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拍你是我不拿你当外人好吗?”
“一般人我还不搭理呢!”
何序心里别提有多腻味了。
他以前在警队也遇到过这种同事,看着实在,其实恶心。
他对你动手动脚就是开玩笑,你要是开口说他,他就一副震惊样,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反正他拍你,是他不把你当外人,你要说他,那就是你小肚鸡肠了。
而且何序心里明镜死的,今天屋里这帮人对自己冷淡明显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都回避自己的目光,故意不往这边看——
这肯定是夏至警告过他们了。
也只有兰成没吃这套,刚才他还特意给自己倒了杯茶,还低声说了句“小心”。
何序不觉得自己应该小心,他觉得应该小心的人,是夏至。
“诶,想啥呢你?”夏至又拍了何序一下,“我说清明,哥跟你说话呢,你别老跑神啊!”
何序淡淡一笑。
他站起身。
扒拉开夏至的手。
然后非常有礼貌的问:
“请问你的手是兽医站借来的,还猪圈偷来的,不用一下就感觉亏的慌是吧?”
夏至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脸上。
何序笑容可掬:
“我特么问你呢!”
“夏至,你的手是不是兽医站借来的?”
“你这个生孩子没屁眼的大傻哔!”
“诶你那祖坟被刨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骂你是我不拿你当外人好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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