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脸已经彻底难看起来,冷哼一声。
“哼!不明事理的庄稼人,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就你们这破落户,齐家能看上那都是祖坟冒青烟!”
“既然不领情,你们就等着饿死吧!”
话落,他一甩袖子,转身就往出走。
柳婆子也气得够呛。
本以为这趟是个板上钉钉的好活,齐家给的好处绝对够吃上一年半年的。
结果事居然折在他们两口子这了!
“好好好!好一个情深义重的爹娘,你们就犟吧,老婆子我看你们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院中恢复寂静,但氛围显然还有些压抑。
刘大丫吓得小脸煞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两只手紧紧攥着娘亲的衣摆,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娘……我……我不去,不去齐家……”
“没人让你去。”
左芊芊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恢复了以往平和的模样。
“只要爹和娘在,没人能逼你做任何事情。”
她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盟友刘二喜。
这会儿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紧紧抿着的嘴唇,以及眼中透露出来的冷意十分明显。
这件事给他们提了个醒。
在这个地方,婚姻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尤其闺女们都渐渐大了,再加上他们是贫困人家,更容易被人惦记。
必须得尽快赚到钱,有了钱才能有更足的底气,才能更好地保护孩子们。
下晌,刘二喜将更多的时间花在打磨木棍上,与此同时,心中已经暗暗有了思量。
当晚后半夜,刘二喜摸黑从炕上爬起来。
院中角落摆放着他早已准备好的物件——
打磨过的柴刀、一截手臂长的绳子,以及几根削尖了的木棍。
他借着月色上了山,步伐矫健,悄无声息。
左芊芊在他刚起身时就醒过来了,对他这一趟目的自然了然于心。
说不担忧肯定是假的。
这位盟友毕竟也算大病初愈,她怕他的腿脚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更怕他“人生地不熟”再迷了路。
毕竟,以前的刘二喜瘫痪多年,都多久没上过山了,还能记得路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左芊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有极轻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开门声传到耳边。
她连忙屏住呼吸,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有道略显模糊的黑影将什么东西轻轻放到地上,紧接着便挪到炕边,空气中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怎么样?”
她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黑影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还醒着。
随之,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还行。”
又加了句,“睡吧。”
男人言简意赅,在炕的最西边躺下,沾枕就着,显然累极了。
左芊芊的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能回来,能说句“还行”,应该是有收获。
地上放置的不知名东西,忽然就让她生出一抹奇异的安全感。
她再次闭上眼,这次,终于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天蒙蒙亮的时候,左芊芊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弄醒。
她从被窝里微微探出头,看到刘二喜正低头在灶房处理着什么。
主屋和灶房只有一墙之隔,连正儿八经的门都没装,只有个能过人的门框。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细微光亮,左芊芊定睛瞧去,不由得呼吸都滞了一瞬。
他手中,拎着一只肥硕的灰毛野兔!
脖颈一看就是被利器划破的,此刻正在放血。
而在他脚边的地上,还有另外一只看起来已经断了气的瘦兔子。
头一次出去打猎,就能弄回两只兔子,这叫左芊芊不免惊喜。
半炷香后,刘二喜伸手去拿柴刀,娴熟地开始剥皮。
他的动作看起来毫不迟滞,每一刀的位置都出奇准确。
先是割出豁口来,随后,用带有绝对力量的双手撕扯,显然很了解兔子的身体构造。
第一张兔皮很快就被完整剥下,露出里头鲜红色的肌肉。
血腥气在屋中逐渐蔓延开来。
“你……就用昨天那几样东西抓的?”
左芊芊忍不住轻声开口。
没有正儿八经的工具,他甚至还是摸黑出去打的猎!
她开始好奇这人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这么强?
刘二喜处理着第二张兔皮,头也没抬。
“用树枝和衣带做的套索陷阱,兔子比较蠢。”
躺在炕中间两个的两个孩子也被动静弄醒了,三丫揉着眼睛坐起身,忍不住嘟囔着。
“好腥……”
然后,她就看到了爹手里那血淋淋的东西,吓得她顿时清醒过来,回身钻到被子里蒙住了头。
大丫相比来说胆子更大些,她一脸惊奇地伸出头往前凑了凑。
“……是兔子吗?”
左芊芊往她身边靠了靠,伸手将她睡乱的头发捋顺,“是你爹打回来的兔子。”
大丫的眼中闪过一抹崇拜与激动。
昨日那一小块鸟肉虽然也解了馋,可终究还是太少了。
如今爹居然打回来整整两只兔子,那能熬多大一锅汤啊!
思及此,她胡乱将外衫套上,穿鞋下地。
“爹,我来帮你……诶,爹的手受伤了?”
左芊芊这才注意到,刘二喜的右手手背多了一道口子。
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划破的,上面的血迹都干涸了。
但他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只随意地道了句。
“没事,烧水吧。”
大丫应了一声,赶紧推门到隔壁的灶房生火。
左芊芊也穿鞋下了炕,看着那两只兔子,心里头开始盘算。
全吃了肯定不行,太奢侈。
要想细水长流,在这个没有冰箱的初夏,必须得腌制起来。
她看向刘二喜询问。
“你会鞣兔子皮吗?”
刘二喜抬眼和她对视一瞬,点了点头。
“会,需要草木灰和时间。”
“好,我去准备,到时候鞣一张,剩一张看能不能跟人换点东西。”
“瘦一些的兔子今天做了吃,另一只想办法腌上,留着以后慢慢吃。”
刘二喜听了她的规划,没有任何意见。
很快,锅里的水便烧开了。
左芊芊亲自操刀,将瘦兔子剁成块。
过程只能说是九曲十八弯,实在是菜刀太钝,一点都不趁手。
一炷香的功夫后,左芊芊的目光往院子里一扫,最终落向栅栏外头的某一丛杂草。
“三丫,把那个洗干净拿给我。”
那是周围仅剩的两小棵野葱。
三丫将野葱洗好递给左芊芊,随后,看着自家娘亲掏出来一块白色块状的东西,十分疑惑。
“娘,这是什么?”
左芊芊勾起唇角,将手心里的东西放在鼻尖处闻了闻。
“这叫……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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