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捂着脸,先是震惊,下一秒便闹了起来。
“好啊……娘这一巴掌打得可真好!”
“说我给他气受?没错,我就是给他气受了!他刘二喜就是个累赘,一个瘫了十几年的废人,整日只知道躺在炕上吃白饭,我说他两句怎么了?”
“要不是我们大房这些年辛辛苦苦养着他,他早就在炕上烂臭了!”
最后这句,袁氏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给老刘家生了三个带把儿的,整日忙里忙外伺候公婆。
她明明是这个家最大的功臣!
如今为了废物老三,老太婆居然动手打她的脸,她怎能不气?
马老太太听她这般撒泼叫喊,下意识就想反驳。
可反驳什么呢?
二喜确实瘫了多年,再想起他的伤是为了救左芊芊这个小贱人,当下便悲愤交加,捂着胸口哀叹。
“是老天无眼,无眼啊——”
刘二喜咳嗽两声。
“娘,大嫂,你们都不必再说,村西有个空屋,我们这就搬走,劳烦把爹和大哥叫回来,抬我过去。”
袁氏听了这话,心头依旧恼怒,可着实也有些欢喜。
若今后家中不必再养这个残废,日子肯定比之前好过。
“走可以!屋里这些东西你可不许带走!”
马老太太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她这个做娘的都还没松口,老大媳妇的嘴咋就那么快!
刘二喜见老太太不舍,干脆把话说开。
“娘不必再劝,大嫂的话难听,但也确实是心里话,大哥辛苦挣钱除了养小家,还得养我这个残废弟弟,他嘴上什么都不说,可心里会痛快吗?”
“我带她们出去单过,过好过孬都是自己选的,至少不再拖累你们。”
听刘二喜把话说到这份上,马老太太连连叹气,终是没了阻拦的意思。
袁氏主动去地里寻刘家父子。
二人拎锄头进院时,左芊芊已经装好她们一家四口的衣裳。
袁氏在路上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刘老汉此刻什么话都没说,只眉头紧锁着。
马老太太上前想要说点什么,他不耐烦地摆手:
“行了,别叨叨了,事都定了还说什么!”
刘大壮对此事的反应,则比他爹大上许多。
他径直奔向里屋,“咣”地一声关上门。
没人知道兄弟俩在里头说了什么,总之,刘大壮再出来时,一直在摇头叹息。
“爹,老二他们家人口虽然少,但不能太亏待他们,依我看,村北靠山那块地就给他们吧。”
刘老汉依旧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
袁氏见他们收拾东西,干脆在一旁指指点点。
“那桌子是当初我拿娘家钱置办的,不能给!旧了也还能劈柴烧火呢!”
“你们就四口人,一个盆足够用了,这两个大盆得留着给金宝他们洗澡的!”
“这调料罐你可别碰,拿走了我们怎么做饭……咱家没有多余的罐子,依我看,随便抓一把得了。”
一个时辰后,刘氏父子一前一后抬着木板,刘二喜坐在上头,左芊芊和三丫背着包袱跟在最后。
分家在村里算是个大事。
不多时,刘二喜要带婆娘孩子单过的事就传遍了刘家村。
有人闲得慌过去围观。
刘大壮将刘二喜放到院中,一脸郑重地掏出个小布包。
“老二,你先拿着,有困难就叫三丫头回去找大哥,知道吗?”
他没刻意压低声音。
围观村民见状,不禁窃窃私语。
“要说大壮对二喜是真好。”
“那可不咋地,就大壮婆娘那抠搜样,咋会愿意拿钱出来,这一看就是大壮偷偷给的。”
刘大壮闻言心头满足,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临走之前,他还深深地看了刘二喜一眼,一副万般不放心的模样。
围观村民很快便随之散去。
院中堆积的几样东西很是寒酸。
两大包衣裳被褥、一个镐头、一把镰刀、一柄木勺、一把生了锈的菜刀、一个木盆、四双碗筷,没了。
“你在这等会,我和三丫先把屋里收拾出来。”
左芊芊说着,从衣角扯下一块粗布,浸了水,进屋擦拭。
分家出来,是袁氏去找马老太太时,她和陆野趁机沟通的结果。
那个家待不得,他们施展不开手脚。
如今这房子虽然又小又破,但自在,办起事来也方便。
左芊芊用一个多时辰把屋里、院里都收拾出来。
她打发三丫去寻挖野菜的大丫,自己则用力扶刘二喜进了屋。
“刘大壮给了多少钱?”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刘二喜将五颗铜板在掌心摊开,声音低沉,面色冷淡。
“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他把那时刘大壮进屋和他说的那些话转述给她听。
言辞间重情重义,万般不愿,可眼底的虚伪简直要溢出来。
左芊芊十分无语。
按理说分家是该平分家产的。
可如今就只给了一小块破地和五个铜板,打发要饭的呢?
给的少也就算了,偏还装出一副情意深重的样子,那刘老大可真是个戏精。
“算了,多想无益,我去把糙米煮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从刘家出来时,袁氏只肯给她装半袋糙米,就算再省着吃也只够吃两三天。
左芊芊进到灶房,拾了几根枝子,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烧水开始煮饭。
随后,她将外衫整个脱下,露出里头那抹熟悉的颜色。
早上与人伢起冲突时,她就发现里头是自己拍视频常穿的那件深蓝色围裙。
“那时辣椒面就像凭空出现一样,嘶,这又是什么……”
她微怔,感觉指尖触碰到一小片光滑轻薄的“布”,捏着还有沙沙声。
拿出来一瞧,整个人都懵了。
老天爷,居然是塑料袋!
上头甚至还印着“超百购生鲜”的字样。
“我明白了!这东西压根不是凭空出现的,这围裙口袋连接着我现代的工作室啊!”
想通这一点,左芊芊又惊又喜。
她开始在脑中冥想,默默念叨着:“来点吃的,来点吃的……”
可惜,口袋再无反应。
左芊芊有些失落,但这种情绪很快就散去了。
虽然尚且搞不清楚这金手指的机制,但聊胜于无,不急于一时!
半炷香后,左芊芊将洗好的糙米下入煮沸的锅中。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她循声回头,便见刘二喜整个人栽倒在屋门口,他居然自己从炕上下来了!
“你要干嘛去?怎么不喊我一声?”
他这腿如今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咋还突然逞上强了?
刘二喜脸上划过一抹窘意,沉默着不肯说话。
他想上茅房,自然不想劳烦她的。
却没想到这双腿如此烂泥扶不上墙,连个门槛都迈不过去。
左芊芊回过味来,猜到了他的需求,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拉起来,一路给送到屋后茅房门口。
“多谢,我自己就行了。”他道。
左芊芊怕他尴尬,特意走远了些,回灶房看了一眼火,才折回来扶他。
“对了,眼下其实还有个得抓紧办的正事。”她开口道。
刘二喜微微点了一下头,“二丫,得想办法赎回来。”
左芊芊挑了一下眉,没想到他居然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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