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
他暗自惊叹,少林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这些高深绝技,其精妙复杂之处,丝毫不逊于全真教的上乘玄功,甚至如《拈花指》这等涉及精神层面的武学,以及《金刚不坏体》这等内外兼修的护体神功,其威力与玄奥,犹有过之!
时间在书页翻飞中流逝。
天鸣方丈和一众长老们,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屏息凝神。
他们看着苏逸,从日上三竿,直到夕阳西下。
当最后一本神功的抄录本被苏逸合上时,晚霞的余晖正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宛如神佛。
苏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神光湛然。
天鸣方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小心翼翼地,仿佛生怕惊扰了神明。
“苏盟主,这七十二门绝技,您……可都……学会了?”
苏逸抬眼,淡然一笑,谦逊地摆了摆手。
“马马虎虎,也就全都入门而已。”
此言一出,所有僧人,包括天鸣方丈在内,齐齐一个踉跄,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马马虎虎?
全都入门而已?!
少林寺千年以降,能修成十数门绝技者,便可称一代高僧,名留青史。
百年前天资绝世的玄澄神僧,身兼二十三门绝技,已被视为震古烁今的传奇,至今仍被寺中弟子顶礼膜拜。
而今天,一个修道之人,一个全真教的弟子,没有半点佛法根基,在一天之内,将少林七十二绝技,全部修至入门?!
这不是梦,这是什么?
这若非达摩祖师重生,降下神迹,又该作何解释?!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啊……”
天鸣方丈老泪纵横,竟是朝着苏逸的方向,缓缓地跪拜了下去。
这已不是对武林盟主的尊敬,而是对某种超越凡俗理解的存在的顶礼膜拜。
苏逸却没有去扶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老方丈,在他行完大礼之后,才开口道出了他此行的终极目的。
“方丈,少林七十二绝技,晚辈已尽数观阅,受益匪浅。”
“如今,可否请出贵寺真正的镇寺之宝,由达摩祖师亲创的《易筋经》与《洗髓经》一观?”
天鸣方丈跪伏于地的身躯微微一颤,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敬畏之色已浓郁到了极致。
苏逸方才那番话,不似询问,更像是下达一道法旨。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身旁的知客僧想去搀扶,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在这位宛如神佛降世的年轻人面前,任何凡俗的礼节都显得多余。
“苏盟主……折煞老衲了。”
天鸣方丈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他长长地叹息,脸上写满了千年传承的无奈与悲哀,“盟主有所不知,那《洗髓经》……自我少林,早已失传了。”
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
“自唐时起,经书原典便已遗失,莫说原本,便是拓印副本,亦无一页存世。此事,乃我少林千年憾事,愧对达摩祖师。”
此言一出,苏逸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可惜了。
他心中暗道。
九阴真经总纲之后,附有一篇《易筋锻骨篇》,乃是黄裳从道藏万卷中悟出的无上炼体法门。
而少林《洗髓经》主伐毛洗髓,若能将二者相互印证,或许能窥见肉身成圣的门径。
如今看来,此路不通。
不过他面上并未流露太多失望,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至于《易筋经》……”天鸣方丈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亮,他转身,用一种无比郑重的姿态,从身后一尊佛龛的暗格中,请出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
木盒打开,并非寻常纸张,而是数十片以金丝串联的贝叶。
上面刻满了细密如蚁的梵文,古奥而神秘。
“此乃达摩祖师亲传的梵文原典。不瞒盟主,此经曾失窃流落江湖,幸得百年前大理段氏先祖出手,才物归原主。”
天鸣方丈将贝叶经捧在手中,如同捧着少林寺的命脉,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忏愧。
“只是……我少林历代方丈,包括老衲在内,穷尽毕生心血,竟无一人能参透其中奥妙,更遑论修习。我等……皆以为是自身武学障深重,境界未至,无法窥得神功门径。”
苏逸接过那温润的贝叶经,指尖触及梵文的刻痕,一股玄之又玄的禅意仿佛顺着指尖流淌。
他当然明白其中关窍。
《易筋经》并非纯粹的武学,更是一部无上佛法心经。
修炼此功,必先参破我相、人相,勘破众生相、寿者相,达到无人、无我、无众生、无寿者的空明之境,方可入门。
天鸣方丈,乃至少林历代高僧,心中皆有执念。
或为光大少林,或为登顶武道,这执念越深,离《易筋经》的门槛便越远。
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
这才是《易筋经》的真髓。
“方丈,晚辈不识梵文。”苏逸抬眼,目光清澈。
“还请方丈为我解经。”
“善。”
天鸣方丈点了点头,随即对藏经阁内其余的长老与执事僧人挥了挥手。
“尔等,都退下吧。”
众人躬身行礼,鱼贯而出,不敢有丝毫停留。
他们心中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已非他们这个层次所能窥探的了。
偌大的藏经阁,只剩下苏逸与天鸣方丈二人。
古灯摇曳,檀香袅袅。
天鸣方丈盘膝而坐,将贝叶经一页一页展开,用他那干涩而虔诚的声音,逐字逐句地开始翻译。
“第一则,总论:佛祖大意,谓登正果者,其初基有二,一曰清虚,一曰脱换……”
“第二则,膜论:人身之膜,联络周身,包裹脏腑……”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
当天鸣方丈将最后一字翻译完毕,他已是口干舌燥,精神却异常亢奋。
而苏逸,自始至终静静聆听,眉头却越皱越深。
听不懂。
不,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却只觉得云里雾里,犹如在听天书。
什么清虚脱换,什么采精华、补漏尽,这些佛法禅理对他而言,太过虚无缥缈。
他心中只有变强的执念,这股执念如同铜墙铁壁,将所有禅意都阻隔在外。
按常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易筋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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