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司空长明愣了一下。不过，想到情报中关于林羽的记载，他也就释然了。
这个年轻人，年纪不大，杀性却不小。
“名单上的人，罪证确凿，你可自行处置。但你要记住，在沧澜郡，我靖夜司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属下明白了。其他倒是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司空长明摇了摇头，轻笑道：“你这家伙。这样吧，本官给你派个人，他在沧澜郡任职多年，对这里面的门道，一清二楚。”
“多谢大人！”
既然接下了这个差事，他就得好好办。
至于司空长明问他要什么，这事还没开始干，万一办砸了呢？
等有了功劳，再谈赏赐也不迟。
“玄五已经给你划拨了一处院落，那里，暂时就是你的‘破军营’衙署。明日，你的人手就会全部到齐。
这件事的重要性，你心里清楚。尽力而为，若办成了，功劳赏赐，一样不会少你。
若是失败了……本官会派人将你送出沧澜郡，去往别处，另行安排。”
林羽是自己看好的人，今日又在那种场合下为自己解围，司空长明愿意给他一次失败的机会。
但，也仅有这一次！
皇朝不是善堂，若林羽日后办事再有差池，那就别怪他，只能让林羽老老实实的当一把没有思想的刀了。
听到司空长明的话，林羽心中有些惊讶。这番话，倒不像是一个冷酷的皇朝官员能说出来的。
“多谢大人！若无他事，属下先行告退。”林羽起身拱手。
“嗯，去吧。”
林羽转身离开。他走后，司空长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次，还真是没看错人。”
出身世家的他，非常明白“投资”的重要性。而林羽，绝对是一支潜力无限的优质股。
“玄六，”司空长明突然开口，“你觉得，赵猛会不会因此事记恨林羽，从而……”
玄六压低声音，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司空长明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若敢有别的心思，那就是自寻死路！”
两日后。
“破军营”的牌匾，正式挂在了沧澜郡城东一处僻静的独立院落大门之上。
林羽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预备校尉官服，坐在中堂门口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他身旁，站着一位五十多岁、貌不惊人的老者。此人名为任通，正是司空长明派来辅佐他的那位“老江湖”。
任通在沧澜郡靖夜司当了三十年的差，从底层卫士一路干到了百户，人称“万事通”。上至各大宗门的陈年八卦，下到靖夜司里哪个校尉有几个相好，他都一清二楚。
此刻，林羽手中正翻阅着一份名册，上面详细记录了沧澜郡各大宗门里，那些犯下累累罪行却依旧逍遥法外的弟子名单。
出乎他意料的是，罪行最多的，并非实力最强的烈火堂，而是一个在他印象中风评尚可的二流宗门——月影宗。
去年郡府大比，那位月影宗的少宗主海云帆，看着温文尔雅，谦谦有礼，没想到在这份名单上，竟是头号“种子选手”。
所犯罪行，更是桩桩件件，血债累累。且受害者，无一例外，全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言不虚。
在名册的最后几页，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青云剑宗，孙浩！
强抢民女，殴打平民，甚至为了几句口角，废掉了一个小商贩的手脚……
桩桩件件，都和老宗主在时，林羽对青云剑宗的印象大相径庭。看来，这岳不凡上位后，宗门风气，已然败坏至此。
合上名册，林羽抬眼看了看院子里稀稀拉拉的三百多号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昨日任通就已经提醒过他，此次从各县抽调来的宗门出身人员，超过一半，都是赵猛当年的旧部。
如今已是巳时，按照名册，到场的人数，还不足一半。
林羽看向身旁的任通，淡淡的问道：
“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刚过辰时，巳时已至。”
“关门。”
就在两名卫士准备关闭大门的时候，一阵杂乱而嚣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们人还没到齐呢，怎么就关门了？这位新来的林大人，莫不是看不起我等兄弟？”
“当啷”一声。
沉重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为首的一名壮汉，敞着怀，三步一晃的跨过门槛。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落地之时。
林羽指尖轻弹，一道无形的剑气破空而去，快若闪电！
院内原本站着的校尉们，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皮肤上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那踹门的壮汉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胸口一凉，衣衫瞬间炸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骤然显现！紧接着，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出去，一连撞翻了身后七八个同伴，才狼狈的摔在地上。
这一幕，让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逾期不到者，斩！”
林羽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意，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在场之人，无不感到头皮发麻，仿佛脖子上架着一把看不见的利剑。
林羽不是剑修吗？他怎么可能发出如此凝练霸道的剑气？
惊疑与恐惧交加之下，门外那群人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
对于林羽，靖夜司内部的传闻不少，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只是个运气好的小子。可刚才这一下，却让他们不敢再有丝毫的轻视。
任通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离林羽远了一些。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位少年校尉身上那股子杀气的折腾。
这哪里像个刚从宗门里出来的雏鸟，分明就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被剑气劈飞的壮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剧痛，心中满是后怕。
就差那么一点点，刚才那一击，就能要了他的命！
“点名！门外之人，单独造册！”
林羽漠然的眼神扫过门外拥挤的人群，声音依旧冰冷。
卡着点到，还如此嚣张，摆明了是早就到了，故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反之，亦然！
“林……林大人！你身负司空大人的看重，就可以随意对同僚下杀手吗？这不合我靖夜司的规矩！”
那壮汉强忍着胸口的剧痛，色厉内荏的质问道。但他的身体，却再也不敢越过门槛分毫。
林羽闻言，竟认真的点了点头：“是不合规矩。那又如何？你可以去统领大人那里告我。司空大人的府邸在哪，应该不用我告诉你们吧？”
此话一出，那壮汉瞬间哑火。真要去告状，林羽有没有事不好说，但他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大人，我等不过是路途遥远，来迟了片刻，您也不至于如此严苛吧？”
“是啊大人，我等所在的县城，距此地足有百里之遥，并非有意迟到。”
“大人您身为我靖夜司最年轻的预备校尉，又与我等一样出身宗门，何必对自家人如此苛刻？”
“放我们进去吧，大人。我等就这么站在门外，让外人看见了，对您的声名也不好听啊？”
“……”
门外，叽叽喳喳的求情声此起彼伏，甚至直接盖过了任通点名的声音。
任通停下手中的笔，看向林羽，等待着他的示下。
林羽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回太师椅上坐下，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任由他们在门外鼓噪。
不到半个时辰，那嘈杂的声音便渐渐稀落下来。
林羽这才缓缓睁开半眯的双眼，伸了个懒腰：“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
“大人！您到底想让我等如何！”
门外众人的语气，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浮与刻意。今天是“破军营”设立的第一天，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
他们确实是受了赵猛的授意，想给林羽一个难堪。却没想到，连门都没进去，就先折一阵。
这里可是郡城，事情若是闹大了，真把司空长明给惊动了，他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本就是在宗门里混不下去的边缘人物，若是再被靖夜司给驱逐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林羽翘起二郎腿，语气淡然的开口：“不是本官想如何，而是诸位想如何！路途遥远？这话是说给鬼听的吗？不就是赵猛那个废物，授意你们故意如此，想给本官一个下马威吗？
违抗上命，与赵猛沆瀣一气，不愿听从本官号令，更不想沾染这烫手的山芋。
本官说的，可是诸位心里想的？”
林羽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字字诛心！
任通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暗叹，司空大人派自己来，简直是多此一举。就凭林羽这手腕，哪里还需要自己从旁协助？这扣帽子的本事，他这个老江湖都自愧不如！
院子里的那三百多人，此刻心中庆幸不已，幸亏他们没有和赵猛那帮人搅和在一起。
否则，现在进退两难的，就是他们了。
这几个罪名，可都是要命的！
那带头的壮汉，此刻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被林羽这么一吓唬，双腿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发颤。
“林大人……还请高抬贵手，给……给我等一个机会……”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林羽不过是个刚出宗门的小屁孩，天赋再高，也不代表他有手段。
他们此举，除了帮赵猛出口恶气，更多的，还是出于对林羽的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他林羽在宗门时是万众瞩目的首席弟子，来了靖夜司，又能一步登天，获得司空大人的青睐？
林羽活成了他们每个人都梦想，却又永远无法成为的样子。所以，他们才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事到如今，他们才真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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