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九皇子而言,莫说是一顶轿子,便是十顶百顶,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过是信手拈来之物。
可眼下身处大无相寺,他明面上仍是寺中佛子,若连一顶轿子都护不住,颜面何存?
他右掌猛然抬起,内力自掌心迸发,一道掌力破空而出,直向了因的掌风迎去。
“放肆!”
了铎佛子冷叱一声,袖袍翻飞间,一记劈空掌已如惊雷般拍出。
九皇子猝不及防,仓促回掌相抗——
“嘭!”
两股掌力悍然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九皇子只觉一股沛然莫御之力汹涌而来,脚下踉跄,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
他面色涨红,胸口气血翻腾,显然已吃了暗亏。
“不自量力。”
了铎佛子负手而立,眼中尽是轻蔑:“就凭你这点微末修为,也配在本佛子面前逞威?”
而就在二人交手之际,了因的掌风已如无形利刃,狠狠劈中那顶华贵轿舆。
“咔嚓”一声脆响,轿身应声迸裂,木屑纷飞之间,露出其中锦绣铺设,珠玉点缀。
“欺人太甚……!”
九皇子气得浑身发抖,右手猛地探入怀中,似要取出某物。
“够了!”空心首座一声厉喝,声震四野:“尔等,还有没有把本座放在眼里?”
他倏然转首,目光沉沉望向了因,语气复杂:“了因,你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首座为何要这样问?”
了因手臂一抬,指向面色铁青的九皇子:“大无相寺寺规明载:封山期间,除本寺弟子外,外人一律不得滞留,违者——视同敌袭!”
“我等依规行事,他若觉得受欺,那是他心胸狭隘!可首座您——为何也这般是、非、不、分!”
“大胆,了因你莫忘了你还是我大无相寺弟子!”空心首座大喝一声,身上袈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面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
“首座息怒。”空单长老和了铎佛子同时开口,两人目光齐齐望向了因,眼中满是焦急与劝诫,希望他赶紧认错收场。
却不想,了因非但没有退让,反而迎着众人目光上前一步。
他僧袍在风中微微摆动,声音沉静却字字清晰:“贫僧自然是大无相寺的弟子,但首座莫要忘了,您也是佛门弟子。”
他抬臂一指,直指那云雾缭绕间的殿宇楼阁:“如今寺中香火独断,可僧众却是贪欲不止,善恶不明,因果不显!香火鼎盛——”
了因目光如电,直刺空心:“您这袈裟之下,可还有修佛之心?如今透过那层层香火,可还能看清那佛像真容?”
“我……”空心首座喉头滚动,竟一时语塞。
他下意识地望向大无相寺方向,目光穿透云雾,却仿佛被什么刺痛般微微一颤。
他身上的气势渐渐收敛,袈裟也缓缓垂落,半晌才长叹一声:“了因,你还是如当年那般……”
“不!”了因缓缓摇头:“蹉跎十年,贫僧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优柔寡断、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的小沙弥了。”
他背负双手,遥望云雾缭绕间的大无相寺,声音沉稳而坚定:“贫僧今日重返这大无相寺,不为别的,那一十八席佛子之位,贫僧必要一席之地!”
空心首座、空单长老、了铎佛子三人听后,几乎同时睁大眼睛。
空心首座眉头紧锁,空单长老嘴唇微张,了铎佛子则目光闪烁,
“你枉想!”九皇子率先反应过来,怒目圆睁:“佛子之位重中之重,关系到我大无相寺未来百年气运。你已荒废十年光阴,纵是如今修为大进,又有何资格竞争佛子之位?”
九皇子话音刚落,那一旁等候数日的方丈们便齐齐上前一步,声如洪钟:“老僧等人支持了因师侄!”
他们目光坚定,显然早有准备。
空单长老余光扫过身侧的空心首座,随即默然踏出一步,虽未言语,姿态已昭然若揭。
了铎佛子更是连空心首座都没看,便毫不犹豫地踏出一步,声音清越:“本佛子支持。”
“好哇!”
看到这一幕,九皇子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那些支持了因的方丈们,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了因,这些年你四处云游,广结善缘,原来是在收买人心,你怕早就谋划着今日吧!”
“收买人心?”
了因缓缓摇头,月白僧袍在江风中轻轻摆动:“随你怎么说都好。但终有一日,贫僧要荡清你们这些污秽,还我佛门一个清净。”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那四个轿夫,眼中厉色一闪,“看来,你们是要让贫僧亲自出手了。”
四人闻言面色一紧,不约而同地望向九皇子,眼神中带着请示之意。
九皇子脸色铁青,先是望向空心首座,却见对方双目微阖,沉默不语。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空单长老和了铎佛子,终于咬咬牙,对四个轿夫吩咐道:“你们先回去。”
四个轿夫相视一眼,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当即施展轻功,身形如燕般掠过江面,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茫茫江雾之中。
待四人走后,空心长老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走吧,上山去吧。”
上山途中,青石台阶蜿蜒向上,两侧古木参天。
了铎几次望向走在前方的了因,嘴唇微动想要开口,却都被空单长老抢先一步。
空单长老与了因并肩而行,语气温和:“了因师傅,没想到你的修为真的恢复了,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了因闻言微微侧首,目光中略带感激地看向空单长老:“贫僧听闻长老曾远赴东极大须弥寺,为贫僧求取真经,这份恩情,贫僧铭记于心。”
空单长老连连摆手,面露惭愧之色:“惭愧惭愧,老衲虽跋涉万里,却终究是空手而归。那大须弥寺说,《易筋经》《洗髓经》乃镇寺之宝,非有缘人不可得。”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倒是了因师傅,你这身修为是如何恢复的?”
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不妥,忙补充道:“若是了因师傅不便相告,大可不必细说。”
了因淡然一笑,月白僧袍在风中轻轻飘动:“长老多虑了,此事并无不可说之处。贫僧向来对医术略有钻研,这些年来,时时以百草温养经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再加上一些机缘巧合,这才慢慢恢复了修为。”
空单长老闻言,猛地一拍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老衲差点忘了,了因师傅当年可是自称琴棋书画、医厨茶,样样精通的人物啊!”
这时,一直寻机插话的了铎佛子终于找到机会,他快走两步与二人并行,语气中带着几分钦佩:“何止是琴棋书画、医厨茶?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经'字。了因师傅在佛法上的造诣,可是有目共睹的。”
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只是没想到,了因师傅的医术竟也这般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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