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说完,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壶酒,在了因面前晃了晃:“小和尚,喝不喝?”
了因看着那酒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点点头:“美酒在前,自然要喝。”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这酒...不会是前辈特意为贫僧准备的吧?”
没想到黑衣人居然真的点了点头:“本来是打算浇在你坟头上的。”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不过你刚才的表现让我满意,所以......”
了因闻言一阵无语,只得苦笑着摇头。
黑衣人也不多言,伸手拍开泥封,自己先仰头饮了一口,随后竟直接将酒壶递到了因嘴边。
了因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着对方的手张口接饮。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几番你来我往,壶中酒已下去大半,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随意了许多。
黑衣人忽然开口,语气随意:“你之所以能改颜换貌,是因为无相神功吧?”
了因闻言,猛地睁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诧异:“前辈居然知道无相神功?”
虽然大无相寺名传五地,但最为人熟知的武学乃是无相劫指。
这无相神功乃是他从无字玉碑中领悟,但这些年却从未听人提起过这门功法。
就连静心见他易容,也全然不知是无相神功的妙用。
可眼前这黑衣人,竟能一眼看破其中玄机,这让他如何不吃惊?
黑衣人见他望来,微微颔首:“无形无相,随心而化。这无相神功可以说是大无相寺压箱底的绝学。”
他摩挲着酒壶,目光悠远:“虽说比不上如来神掌那般惊天动地,也不及金刚不坏神功的万法不侵,但若能将此功修炼至'无众生相'的境界......”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届时便可模拟天下九成武学,举手投足间尽显诸派精髓。其玄妙程度,甚至还在龙象般若功之上。”
“这么厉害?”了因忍不住惊呼,他虽修炼无相神功,但因经脉原因,至今尚未真正施展过。
此刻听黑衣人娓娓道来,不由得心驰神往。
只是转念一想,想到自己如今不过初窥"无我相"的门径,纵使能够施展,怕也远不及黑衣人口中那般神异。
黑衣人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叹一声:“厉害是厉害,不过可惜你大无相寺后继无人,上一个领悟此功的,大约还是四百多年前的一位前辈,而那位前辈终其一生也不过修炼到'无人相'的境界。”
了因闻言皱眉:“难道连我寺那位证得金刚境的尊者,也未能修炼到无众生相的境界?”
黑衣人摇头道:“那位尊者修炼的乃是你大无相寺另一门武学——阿罗汉神功。”
他抿了一口酒,继续道:“大无相寺的精妙武学,尽藏于无字玉碑之中。能悟得何种武学,领悟几重境界,皆看个人缘法。若无缘法,纵使秘籍摆在眼前,亦如雾里看花,难窥门径。”
了因若有所思,无相劫指作为大无相寺最有标志性的武学,寺内依旧有人无法领悟,想来便是这个道理。”
这时黑衣人忽然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了因:“你从无字玉碑中领悟了几重无相神功?”
“三、三重。”了因下意识地回答。
黑衣人嗤笑一声,仰头饮下一口酒:“小和尚睁眼说瞎话。”
他抹了抹嘴角,又道:“听说你曾从《大般若经》中领悟了般若掌?”
了因点头承认,这件事在流传甚广,他也没有必要隐瞒。
黑衣人若有所思,手指轻叩酒壶,发出清脆的声响:“般若掌,拙火定,大力龙象掌,大摔碑手......”
他忽然抬眼,目光锐利:“看来那金刚不坏神功,也是你从佛经中自行领悟的了?”
了因再次点头,当日这黑衣人就在现场目睹,他又如何能否认?
黑衣人突然啧啧感叹,摇头晃脑道:“我当年若有你这般悟性,能从佛经中自行参透武学,断不会活成你这副模样。”
了因微怔:“我这样?”
“软弱,痴傻!”黑衣人屈指弹了弹了因的光头,发出清越的叩响。
“你这般年轻,这般天赋,本该意气风发,趾高气昂,为人所不能为之事。可你呢?纵是别人惋惜你的遭遇,佩服你的为人,可那又如何?你改变了什么?”
了因闻言,也是不禁长叹一声:“前辈教训的是。细细想来,贫僧当年所为,确实有些愚蠢。”
出乎意料的是,黑衣人竟放缓了语气:“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这般年纪,有些事没经历过,自然还抱有希望。等你历尽千帆,意识到该做的都做了,该试的都试了,就会发现最深的慈悲,便是不允许自己再慈悲。”
他仰首饮尽残酒,随手掷壶。
酒壶落地脆响,惊起三两尘埃。
“酒喝完,话已了。”黑衣人站起身,袍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希望下次再见面,你能给我新的惊喜。”
还不等了因说话,他脚下一跺,地面突然如波浪般起伏,埋在土中的了因只觉得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人竟被硬生生从土里"挤"了出来。
尘土簌簌落下,了因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形。
黑衣人伸出手,掌心向上:“”舍利子呢?“”
了因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犹豫片刻,才从怀中缓缓掏出那枚温润如玉的舍利子。
他手掌攥紧,却始终不肯将舍利子递到黑衣人手中。
“没出息!”黑衣人瞪他一眼,伸手便要夺。
了因本能地缩手,却被黑衣人更快一步,指尖轻弹他手腕穴道,了因只觉手臂一麻,舍利子已落入黑衣人掌中。
黑衣人将舍利子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这舍利子寂灭多年,其中蕴含的能量还能有多少?”
“你既然叫我前辈,我也不占你便宜......”黑衣人略一沉吟,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此丹名为金阳丹,可修复经脉,最是……”
话未说完,了因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几乎是本能反应般伸手一探,那颗丹药便已落入他的手中。
动作之快,连黑衣人都怔了一怔。
黑衣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先是愣了愣,随即狠狠瞪了了因一眼:“好个贪心的小和尚!”
他摇了摇头,袖袍一甩:“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身形一晃,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起,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了因独立原地,面上急切之色渐褪,仿佛方才的莽撞从未存在。
他凝望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目光沉静如古井,不见半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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