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休养,宁婕头痛和恶心感终于渐渐散去,但精神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仿佛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后,脑子虽然清醒了,却依旧有些转不动。
皇帝那边暂时顶住了压力,调查转入了更隐秘的阶段,没有新的紧急“作业”派下来。
宁婕乐得清闲,每日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打理她的农场上,看着那些茁壮成长的瓜果蔬菜,心情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和治愈。
这日傍晚,君泽难得有片刻闲暇,又走到了冷宫。
他并非来布置任务,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巡视。
想从这个总能带来些“意外”的女人身上,获取一些打破僵局的灵感,哪怕只是看看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种植方法。
他到的时候,宁婕正蹲在菜畦边,对着几株叶子有些发黄的番茄苗皱眉嘀咕。
“奇怪,肥也施了,水也没多浇,怎么好像有病虫害的迹象?”
“这游戏攻略里也没提这种情况啊……难道有隐藏的病害机制?”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带着专注和困惑。
连日的精神疲惫让她此刻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然而,“游戏攻略”这四个字,却清晰地传入了刚刚走进院子的君泽耳中!
游戏?攻略?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和这真实的农田,这严肃的宫廷氛围格格不入,透着一股难以理解的荒诞感。
君泽的脚步瞬间顿住,眉头紧皱,目光锐利地射向宁婕的背影。
他缓缓开口道:“什么游戏攻略?”
宁婕浑身一僵,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从对番茄苗的专注中惊醒!
她猛地回过头,看到皇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里面充满了疑问。
完了!又说漏嘴了!
那恐慌感瞬间攫住了她。
游戏攻略?这让她怎么解释?!
难道说陛下您和您的江山社稷可能是我玩的一个宫斗游戏吗?
那下一秒她绝对会被当成失心疯拖出去砍了!
她的心脏狂跳,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圆过去!必须圆过去!
“陛,陛下!”她慌忙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甚至踉跄了一下,也顾不上礼仪,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臣妾……臣妾刚才……刚才是在说胡话!对,胡话!臣妾昨晚没睡好,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见……梦见自己在看什么戏本子,里面有什么游戏攻略……刚走神了,就、就顺嘴说出来了……请陛下恕罪!臣妾绝非有意!”
她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的眼睛,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明显的颤抖,手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君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菜叶的沙沙声,和宁婕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游戏攻略……”君泽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莫测。
他联想到之前的“读档跑路”,再结合此刻这更加匪夷所思的“游戏攻略”。
心中的疑团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这些词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感。
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些古怪的词语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宁婕那副惊慌失措、拼命掩饰的样子,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实话,反而会让她更加戒备。
“看来冷宫确实清闲,都能让你白日做梦了。”最终,君泽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喜怒,“既然精神不济,就早些休息,莫要再胡思乱想。”
他没有深究,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将宁婕此刻所有的慌乱和掩饰都深深印入了心底。
这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再也无法轻易拔除。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冷宫。
直到皇帝的背影彻底消失,宁婕才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她扶着旁边的瓜架,稳住发软的身体,拍了拍自己砰砰直跳的小胸口。
我的天啊!这简直比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还要刺激心脏!
“翠竹!翠竹!”她声音发颤地喊道。
“快,扶我进去……再给我倒杯水,不,倒杯温茶来……”
一直候在远处,同样被天威吓得大气不敢出的翠竹,闻声连忙小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搀住宁婕的手臂。
触手之处,只觉得主子手臂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娘娘,您没事吧?”翠竹满脸担忧,扶着宁婕慢慢往屋内走,“可吓死奴婢了!陛下他……怎么突然就来了,脸色还那般?”
宁婕将大半重量都倚在翠竹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别提了……差点就完了……”
进了屋,在榻上坐稳,接过翠竹递来的温茶,宁婕一口气喝了半盏,那股从心底冒出的寒意才被稍稍压下去。
但心脏依旧跳得又快又乱。
翠竹看着主子苍白的脸色,心疼地拿过一把团扇,轻轻为她扇着风,小声嘀咕:“娘娘,您方才到底说了什么?奴婢离得远没听清,就见陛下突然停了脚步,那眼神……跟鹰隼似的,奴婢腿都软了。”
宁婕放下茶杯,揉了揉还在发痛的太阳穴,长长叹了口气。
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而翠竹是这个陌生世界里她唯一能稍微说点真心话的人,尽管有些真相绝不能透露。
“唉,都怪我,精神不济,脑子里一团浆糊,对着几棵菜苗胡言乱语了几句……”她含糊地解释,带着懊恼和后怕,“说了些……不该说的词儿,让陛下听到了。”
“不该说的词儿?”翠竹眨了眨眼,更加困惑,“是……是关于农事的吗?可陛下为何会因此动怒?”
“不是普通的农事……”宁婕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古人解释“游戏攻略”这个概念,只能换种说法。
“大概……就像是说了些类似天机一样,听起来很古怪的话吧。陛下他……心思深沉,最是敏锐,一点不寻常都能引起他的疑心。”
她抓住翠竹的手,指尖依旧冰凉:“翠竹,你记住,在这宫里,尤其是在陛下面前,一言一行都要万分小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有时候,一句无心的梦话,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翠竹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具体缘由,但“杀身之祸”四个字她是懂的,脸色也跟着白了白,连忙点头:“奴婢明白了!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谨言慎行,也会提醒娘娘……下次,下次哪怕再累,在陛下面前也千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是啊,必须打起精神……”宁婕喃喃道,靠在引枕上,觉得那股疲惫感更深了。
身体的累尚可恢复,这种时时刻刻需要伪装,需要警惕的心累,才最是磨人。
她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菜畦的轮廓变得模糊,那几株发黄的番茄苗也隐入了暮色之中。
农场是她的避风港,可今天,连这片避风港都差点让她翻船。
“翠竹,”她轻声吩咐,“明天一早,去请负责这片宫苑修缮的老太监过来一趟,就说……就说我这菜地需要问问他一些土质的事情。”她得想办法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规则,哪怕是种地的规则,也不能再依赖过去的“经验”了。
“是,娘娘。”翠竹乖巧应下,看着主子眉宇间的倦色,轻声问。
“娘娘,晚膳时辰快到了,您想用点什么?奴婢去小厨房看看,让他们做点清淡安神的?”
“随便吧,没什么胃口。”宁婕摆摆手,此刻她只觉得心累,什么美食都提不起兴趣。
今日这场惊吓,让她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脚下的路,是何等的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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