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安郡主!”
御子声音忍怒:“大周有死者为大一说,武叶公已经身故,现在最该叫他泉下得安,而非在此宴饮享乐,亵渎尸体!”
“我大周的确有死者为大一说。”
对面,秦九州给自己倒了杯酒,轻笑:“但你倭国不是没有么?昔年你长姐落水身故,夜里不还照样宴请群臣取乐?”
御子脸色沉了不少:“可武叶公德高望重——”
“行了!”温软不耐打断他,“叽叽歪歪个没完!不就死了个人么,多大点事,至于翻来覆去念叨?小气劲儿!”
“……你说什么?!”
不就死了个人?
不就?!!
御子气得眼球凸起,脸色铁青一片。
使团其余人的脸色也阴沉可怖,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她。
“行行行。”温软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开恩道,“稍后本座亲自唱经,为他超度,行了吧?”
追风立刻面露震惊:“小郡主,如此岂非损耗您的功力?不可啊!”
“无妨。”温软摆摆手,“小武的尸体摆在这儿也晦气,本座便委屈委屈,给他超个度,去去晦气吧。”
“小郡主,您……”
追风眼神动容:“您为了大家,真是付出太多了!属下一定专心聆听您美妙的歌声,等明日与大家一起写万字颂文,为您歌功颂德!”
“行了,本座是那种喜欢谗言的人么?”
温软下巴高高抬起,眯眼满脸享受。
百官大喘着气,死死盯着追风,恨不得铲粪一样把他铲出去!
末了,追风才劝起御子:“我们小郡主的歌声多动听啊,能留诸位继续聆听,那是开了大恩的,寻常人都没这个机会,御子便莫要推辞了……您这样多失礼啊。”
“……”
御子双拳紧攥,深呼吸一口气。
他本不信大周的超度术,可见温软竟当真拿出圆盘法器,他眼神不由得变了。
他略懂玄术,自看得出这法器不同凡响之处。
权衡一瞬,他到底点了头。
武叶公死的冤枉,若能叫罪魁祸首为他祈福超度,也算告慰他在天之灵了。
至于听歌……此等天籁之音,若能凝神细听,找出其荼毒人耳的关窍并化为己用,那也赚大了。
满殿只有文武百官身心绝望,如丧考妣。
御案前,温软正要再上去,余光忽然瞄到闭紧眼睛的庆隆帝,眉头一皱:“庆隆怎么回事?这是睡觉的场合么?不懂事!”
“我叫醒他!”秦弦挤开奄奄一息的皇后,死掐庆隆帝的人中,给他掐醒了。
庆隆帝刚睁开眼,嘴边就被递来一杯果酒:“父皇渴了吧,快喝杯梅子酒润润。”
庆隆帝没多想就张嘴喝了。
秦弦眼睛一亮:“您感觉怎么样?”
庆隆帝还在看着温软,两眼呆滞:“清甜有味。”
“……没了?您腰不酸吗?”
“不酸。”
秦弦面露疑惑。
不应该啊。
那药不是喝完后腰会酸疼好一会儿吗?
他低头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这梅子酒瓶上没有自己做的记号——这不是下了药的那瓶!
那下过药的酒去哪儿了?
他拧眉搜寻殿内,却始终没找到那酒。
就在此时,一道诡异而低沉的奶音戏腔响起,其间竟还伴随着隐约的梵音——是与大山的子孙一样难听版。
秦弦来不及多想,立刻跟着伴奏。
短短一个眨眼间,殿内所有人顿时心神巨震,呼吸急促。
但因为这回是吟唱经文,再难听他们也拼尽全力保持着尊重,死死掐紧手心。
忍住,忍住!
宸安郡主终于干了件人事儿,一定不能破坏这场超度仪式!
只有二皇子捂着隐隐炸开的头皮,脸色青白又红。
若他没听错,秦温软是在倒念……不,倒唱经文吧?!
他死死咬紧牙关,抬头看向御案上那只胖手上隐隐泛光的法器,心头竟泛起一丝彻骨的寒意。
法器是灵验的,经文是无误的,若六道轮回当真存在,那武叶公……会去哪儿?
上首,温软面容祥和,正在不间断地高声唱经,闭起的眼睛却悄悄打开了一条缝,满怀恶意地瞥向使团席。
凡夫俗岛,怎配听王彻夜歌唱,洗涤灵魂?
只有活下来的强者才配!
下一瞬,本就诡异嘲哳至极的歌声更加凄厉,微不可察的金光也频频扫向使团席。
“啊……噗——”
一个重伤的使臣忍不住,当场吐了一大口血,倒地不起。
追风见状,立刻上前探他的鼻息,确认没气了,便将他拖去中间武叶公的尸体旁边,一起超度。
御子捂着剧痛的额头和耳朵,根本没空拦他。
小半个时辰后,等温软终于停止超度,睁开眼睛时,脚下已经躺了二十七具尸体。
文武百官回过神来,俱脸色惊恐,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夺命阎王。
但温软扫过依旧强壮的御子,眼眸微眯,十分不满。
竟然没死。
顿了一瞬后,她忽地捏紧手中佛珠,意味不明地问御子:“你说,本座的歌声,如何?”
御子眸光阴鸷,双眼暴睁,手臂死死撑着桌案才没软倒下去:“郡主曲调极佳,歌声有如天籁,我国……甘拜下风。”
即便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杀人凶手碎尸万段,御子也无法否认其乐曲造诣之高。
他们的确输了。
输的很惨,还搭进去了武叶公与二十六个一流高手!!
御子闭上眼睛,藏起眼底翻涌的恨意。
而听到他的回答,温软手指微顿。
此狗倒是识相,捧得她心情愉悦了不少,那就……先不找借口杀了。
“你倒是有眼光得很。”她唇角勾起,奶音霸气而傲然,“也好,本座便给你聆听仙音的机会。”
御子还想说什么,追风率先举杯:“小郡主格外开恩,此乃在场诸位之幸啊!相信经过今夜国宴,我两国情谊也将更加紧密深厚,御子,在下敬您一杯!”
今夜在座众臣,数他最积极。
不是他爱出风头,而是剩下的都被毒的提不起劲儿应酬了。
御子看着他无懈可击的笑脸,也没劲儿再讨嘴上便宜,便随意给自己倒了杯酒。
酒瓶落在桌上,周身的青色泛光纹路映去了上首秦弦眼中。
他猛然睁大眼睛。
是记号!这被他下了药的酒!
“别喝唔——”
他的嘴被身边的谢云归眼疾手快地捂住了。
御子仰头,将酒一口闷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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