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后山。
通往矿场的山路崎岖难行,更别说刚刚经历过一场山体滑坡,到处都是湿滑的泥土和松动的碎石。
陈平和他带来的十几个学员,一个个撑着膝盖,累得跟孙子似的,舌头都快拖到地上了。
汗水顺着下巴颏往下滴,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此起彼伏,活像拉着一车皮货的风箱。
反观走在最前面的李凡,依旧是那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别说喘气了,连脚步的节奏都没乱半分。
这变态的体力,让跟在后面的众人除了绝望,再也生不出半点追赶的心思。
“凡……凡哥……”
陈平实在是扛不住了,他几步追上去,扶着旁边一棵树,大口喘着气,“咱……咱歇会儿呗?再说了,就这么摸黑上去,到底要干啥啊?连个方向都没有。”
其他人也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们是无条件信任李凡,可这信任里,也带着一丝摸不着头脑的茫然。
李凡停下脚步,回头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嫌弃得毫不掩饰。
“瞧你们那点出息,跑两步路就跟要死了一样。”
他骂骂咧咧地开口,声音里却没什么火气,“不知道干啥?随机应变会不会?”
见众人还是一脸懵,李凡难得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这事儿透着邪性,咱们上去,就是去找这个‘邪’在哪儿。”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真有端倪,那就是有贼抓贼!要是没找到人,那也简单,问责!”
李凡的目光扫过山下那片灯火通明的临时安置点,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死了人,塌了房,毁了一个村子,几十个娃差点没命!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必须一查到底!不管是谁的责任,都他娘的别想跑!绝不姑息!”
掷地有声的话,让陈平等人心头一震,胸中那点疲惫仿佛都被一股热血冲散了。
对啊!他们是警察!
就算今天找不到罪魁祸首,也绝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
“凡哥说得对!这事儿没完!”
“妈的,一想到欧阳校长,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陈平刚想再表两句忠心,问问下一步的具体计划,可话到嘴边,却发现李凡的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像一尊雕像,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凡哥?咋了?”陈平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他。
李凡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五百米开外,那边一片漆黑,但他却仿佛能够洞若观火!
因为此刻,在他的身份识别雷达的笼罩下,两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姓名,正清晰地悬浮在那处拐角之后。
【姓名:丁勇丰,男,双水山矿场爆破小组负责人,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受贿行贿、渎职、过失杀人……】
【姓名:张宏亮,男,双水山矿场人事管理主管,涉嫌受贿行贿、渎职、危害公共安全罪、过失杀人……】
完整接收两人的身份信息后。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猜测,都在李凡的脑海中串成了一条完整而血腥的链条。
这场灾难,根本不是什么常规爆破作业失误!
就是这两个狗娘养的畜生,因为一点狗屁倒灶的私人恩怨,人为地制造了这场滔天大祸!
李凡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如水。
他的脑海中,闪过欧阳红校长用血肉之躯托举起生命通道的悲壮身影,闪过那三十多个孩子在黑暗中惊恐绝望的眼神,闪过山下村民们撕心裂肺的哭嚎……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私怨!
如果不是他们恰好负重越野来到这里!如果不是他李凡恰好在场!
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暴虐到极致的杀意,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李凡的胸腔中轰然炸开,席卷全身!
他全身的骨骼,都因为这股无法抑制的怒火而发出了“咯咯”的轻响。
陈平等人被李凡身上骤然爆发出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他们惊恐地看着李凡的背影,只觉得眼前的“凡哥”,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
那股子凝如实质的杀气,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凡缓缓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刺骨。
“全体都有!”
“唰!”
包括陈平在内的十几名学员,如同被按下了开关的机器人,瞬间挺直了腰杆,站得笔直。
李凡猛地转过头,那双眼睛里,已经是一片血红。
“去矿场!听我指挥!”
“抓人!!!”
与此同时。
矿场上,几十盏高功率探照灯将整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眼前的景象,宛如灾难电影的拍摄现场。
巨大的采矿车被掀翻在地,传送履带扭曲成了麻花,旁边刚刚建好没多久的工棚,此刻只剩下一地碎裂的铁皮和钢架。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泥土的腥味。
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近百名幸存的工人聚集在一起,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用布条草草包扎着伤口,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
而在人群中央,三具盖着工服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那从工服下渗出的暗红色血迹,和旁边几只散落的安全帽,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惨剧。
死一般的寂静中,两拨人马正在激烈地对峙,唾沫星子横飞。
“丁勇丰!你他妈是不是瞎了眼?老子让你在三号点位放药,你他妈把药埋到承重岩层下面去了?”
“你想干什么?想把整个矿都给老子炸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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