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难,疤痕最好的修复期,就是最开始阶段,除非能有百里神医出手,但此人是否还活着,大家都不知道。”
冯御医摇头,却也没再继续说劝阻的话。
他在宫内做御医这么多年,见过太多肮脏龌龊,多少也猜到点面前小姑娘怕是遇到了性命攸关的大事,不得不如此行事。
崔玉窈一脸坚持:“宋夫人,就让冯御医听我的吧,我不后悔。”
崔玉窈心意已决,宋今瑶也拦不住。
屋内,冯太医为崔玉窈诊治。
她心情有些沉重地开门走了出去。
此刻天色稍暗了下来,西边天际,落日的余晖把远处的山头罩了层橘红色的光芒。
因着刚刚之事,燕府大门也暂时关上了,吊唁的宾客早在崔家来闹事时候,就被周氏请走了。
偌大的院子内,四周围了不少燕府的人,有主人家也有小厮丫鬟婆子。
崔忘年父子二人,今日来燕府只带了两名小厮和两个婆子,从人数上这么一对比,崔家父子俩倒颇显得有种孤立无援之感。
崔学林那小子已经被裴惊蛰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拖到了院子内。
此刻他脸肿成了猪头,话都说不出来,应该是在被拖出来之前就挨了不少巴掌。
站在廊下的周氏,见宋今瑶出来,对着宋今瑶比画了个甩巴掌的动作,那意思是说:这些巴掌是我打的,大舅母帮你出气了!
宋今瑶哑然,心中泛起一股暖意,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同时她在心底也暗暗发誓,这一世,她一定也要护燕家周全。
崔学林应该是后怕了,没骨头般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哼哼唧唧的。
裴惊蛰身后,崔忘年老泪纵横鞠躬哈腰的跟着,嘴里喊着求饶的话。
“裴大人,犬子无意伤宋夫人,刚刚只是个误会,您看刚刚燕大夫人也惩罚了他,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
察觉到宋今瑶看过去的目光,崔忘年还不忘跟裴惊蛰求饶的同时,侧脸狠瞪了眼宋今瑶。
宋今瑶撇撇嘴,想起屋内崔玉窈一脸决绝说要脱离崔家的话,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也朝着崔忘年瞪回去一眼,并扬声道:“裴大人,您一定要秉公处理此事啊,有些人若是不严惩,怕是后续会犯下更大的祸事!依照咱们宸启国的律法,当众行凶,该是什么惩罚?”
裴惊蛰闻言,嘴角狠抽了下,正欲开口,这时晏青已经先一步开口朗声道:“回宋夫人,行凶未遂者,最轻也要杖五十......”
宋今瑶:“那重的呢?”
晏青憋着笑扬声继续回道:“重者杖一百,徒三年......”
崔忘年瞪眼:一百杖?那他儿子还有命活着吗?
宋今瑶趁机唏嘘道:“这般严重呢?瞧这崔家小公子年岁尚轻,身子骨瞧着也不怎么样,要真是杖一百,怕是命都要没了。”
“那裴大人,您看能不能法外开恩,轻着些判?”
崔忘年有些狐疑,怎么宋今瑶这毒妇会帮着他说话了?
下一瞬,又听宋今瑶声音突然变得委屈哀怨起来。
“只是我这刚刚受了惊吓,回去要吃药,怕是需要不少银子,这杖刑,看能不能折算成银子赔偿于我?”
“我这怎么着也得吃点百年老山参,灵芝之类的调养月余吧,晏侍卫,了解药材价格吗?算算这些药材七七八八加起来,是不是需要万两以上了?”
宋今瑶说着,勾唇看向崔忘年:叫你瞪,继续瞪啊!
晏青都快要笑喷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宋夫人这是想趁机狠宰崔家一顿。
也是,今日之事依照崔祭酒的声望,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打死崔学林。
那还不如趁机讹诈点银子来的实惠。
想通了关键,他强板着脸继续和宋今瑶一唱一和道:“宋夫人,您算错了,现在药房里中等品相的百年老山参也要五十两到一百两一根。极品的要数百两,甚至千两以上呢,这吃上月余,一天一根,仅仅只是老山参,就起码得三万两哩!”
“要是加上灵芝......”
崔忘年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吐了老血。
一天一根?
拿山参当饭吃不成?补死你个毒妇!
崔忘年心中骂了一句,紧接着又懊恼起来。
他刚刚干嘛闲得蛋疼瞪过去那一眼?
一眼就三万两没了?
宋今瑶这个恶妇!
岂有此理!
声音这般高,哪里像是受惊需要吃老山参的样子?
明显就是讹诈。
还有......律法是这么写的吗?他只读圣贤书,还真就对律法不精,他觉得律法肯定没这般严重,但人家是大理寺的人,无论律法是不是这样的,说出来,就是律法,尤其是裴惊蛰那活阎王,是个会按照律法办事的主吗?
他抱着一丝希望,眼巴巴看向裴惊蛰:“裴大人?犬子真的是无意......”
裴惊蛰冷哼:“本官只看事实,管你有意无意!”
崔忘年被呛得老脸一红,又低声下气道:“行,大人怎么说怎么是,但,律法......没像小兄弟说的那般严重吧?”
裴惊蛰忍着笑意,冷声道:“我大理寺的人什么时候胡说过?怎么?你有质疑?”
“不敢,不敢!”
崔忘年觉得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在忽悠他,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但面对裴惊蛰,却只能憋着。
不敢对裴惊蛰猖狂,他就跳脚对着宋今瑶怒吼:“宋夫人,你莫要信口雌黄,你这活蹦乱跳,说话中气十足的,比我还精神,哪里是病了的?”
宋今瑶挑眉:“谁说说话声大,就没被吓病了?”
“再说,你儿子行凶不是事实吗?既然触犯了律法,那就该罚,律法是历代天子定下的,你若是不服,大可以进宫去问问圣上。”
“......”崔忘年一噎,面圣?他哪敢?
宫里送来一口薄皮材棺材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这时候他进宫面圣,岂不是自找苦吃!
宋今瑶瞧着崔忘年的表情变化,心中爽得不行,她就知道,崔忘年是崔氏的亲哥,老皇帝刚因为崔氏犯的事敲打了燕家,这老东西根本不敢进宫,生怕崔氏的事会牵连他。
没错,她就是要讹得崔忘年这老东西心肝脾肺肉都疼!
她压着嘴角的笑意,继续幽幽道:“你也别说我讹你,正巧冯御医还在屋内,那就让冯御医出来说个公道话,我若真是被你那儿子吓病了,你可定要如数赔偿我药钱,这样咱们就算私下里解决此事......不然就按照宸启国律法,先打上一百杖!”
冯御医在屋内刚给崔玉窈诊治完,正要背着药箱出来,听到门外宋今瑶这一通话,差点没惊得把药箱扔掉。
当御医太难了。
在宫内容易成为各宫娘娘主子争斗的工具,出了宫也还是逃脱不开这命运。
“冯御医,出来一下。”门外宋今瑶喊。
冯御医在门内抹了把脸,调整好表情,硬着头皮出来。
一出来,就迎上裴惊蛰警告的眼神:按照宋氏说的办。
冯御医头皮一阵发麻。
“咳咳......宋夫人,麻烦伸出手来。”
阿蛮和白霜也机灵,搬了椅子和小案几过来。
宋今瑶同冯御医坐下,手放在案几上,冯御医搭了条帕子在宋今瑶手腕处,开始装模作样诊脉。
须臾。
“咳咳,宋夫人脉象浮而乱,如雀啄食......乃惊气入心,神魂不守之兆。此症若不及早调治,恐成怔忡痼疾,日久难愈,确实需要珍贵药材调理医治......”
“......”崔忘年傻眼,御医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听懂也想装傻!
可现实不允许。
这时,裴惊蛰紧追不放地冷声问:“崔祭酒,宋夫人的建议,你怎么打算?”
既然宋今瑶想要银子,裴惊蛰也愿意配合,他冷着脸看向崔忘年,补充道:“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此事苦主宋夫人若是息讼,我大理寺亦当搁置。”
大白话,要么掏银子了事,要么废了你儿子!
“......好,赔银子就赔银子,不过我儿子你们不能再打了。”
“那是自然。”
崔忘年肉疼的厉害,命小厮回府找管家取银票来。
三万两,差点掏空他的家底。
他只会读书,不会经营,这些年要是没有崔氏救济他,就他那点俸禄,怕是府中开销都维持不下去。
这三万两,还是他私下收取学子孝敬攒下的。
今日明知道是宋今瑶算计他,可偏偏憋屈的是,这事他崔家不占理,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然,等管家把三万两银票拿来后。
宋今瑶点着银票竟然说:“崔祭酒,亏您还是读书几十年的人呢,怎么算账都不会算了?这三万两也就只够买老山参的,灵芝的呢?”
“现在市价中等品相的灵芝应该是三十到八十两之间,极品的可要一百到二百两之间,我需服药月余,按照中间价格算,也还需要三千两左右吧?”
“噗!”
这下,催万年当真被气吐血了。
宋今瑶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说读书人气性大呢。
“崔祭酒,你得挺住啊,不然余下的银子我找谁要去?”
继续补刀,一刀接着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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