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西移。
平静的小镇,有人早早熄了灯,静谧无言。
街角的深处,医馆烛光摇曳,时不时传出尖锐的讽刺。
“淳静姝,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勾引我相公,让他乐不思蜀,怎么,敢做不敢认了?”
李夫人望着淳静姝比她还要白嫩的水肌,嫉妒泛酸。
“淳静姝,我今日将村长请来,便是做个见证。你若坦白,我们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若你冥顽不灵,我们只能将你沉塘,以正淳氏家风!”
在这个时代,已婚女人出轨,为世人不耻。
淳老太太早年丧夫,一直寡居,最近被推举为镇上的贞洁典范,眼中更是见不得苟且之事。
遇初小手握成拳头,紧张地看着自己娘亲,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这位大姐,我不认识李罗,你们找错人了。”
见与顾于景无关,淳静姝心中更无负担。
她坐到儿子身边,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茶。
“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来人,将证据给我带上来!”
李夫人当即让下人将一件明黄色的女子的小衣放到村长与淳老太太跟前。
村长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淳老太太面上躁得慌。
“这件衣服,是从我相公书房搜出来的!下摆处绣着一个‘姝’字。”李夫人咬牙切齿。
自从李罗从医馆看诊回来,便不再与自己同房。
哪怕自己打扮得再娇媚,使劲浑身解数让他情动,他最终也会婉拒自己。
一个男人对自己不感兴趣,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在外面有人了。
今日一早,他再一次喘着粗气推开自己。
她翻了他的书房,去找证据。
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这件小衣。
她拿着衣服与他对峙,他却恼羞成怒,摔门而走。
下人偷偷跟了他,发现他去往医馆方向。
她当即气得想杀了两人。
淳老太太看到小衣,瞬间面红耳赤,手指颤抖,指着淳静姝,“你……”
她没有与淳静姝住在一起,不知她小衣的木同样,但小衣上的字,却让她胆战心惊。
她认识的人,只有淳静姝一个人的名字中含有“姝”字。
而且淳静姝给人看诊不分男女,也是她的一块心病。
只是碍于儿子一直护着,她不好开口明说。
“这件衣服不是我的。”
淳静姝瞥了一眼便摇头否认,“我没有这个颜色的小衣,你找错人了。”
“证据确凿,你否认也无用!”
“你若不信,便喊你相公来对峙如何?”
“你明明知道,他现在为了你不回家了!”
李夫人气急败坏,“今日一早,我的人就看到他等在你医馆门口!”
“那就是说,你们没找到他,就朝我下手?”
淳静姝挑眉,往前走了一步,“大嫂,你自己管不住你的丈夫,何必怪罪到我身上?
我用过比这更好的男人,一两个歪瓜裂枣,我看不上。”
“你这贱女人!非要在床上捉到,你才认吗?”
一般女子若碰上奸情事发,苦主找上门来,恨不得遁地而逃,立马会招认;
李夫人没想到淳静姝脸皮这么厚,抵死不认,还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来。
“娘亲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个坏女人休要污蔑我娘亲!”遇初叉着腰,呲李夫人。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娘亲人前是妙手回春大夫,人后做情……”
“啪!”
李夫人的话还未说完,脸上挨了一掌。
她愕然回头,看到淳静姝上扬的手。
“你竟让敢打我?”
“为何不敢?你这妇人好不讲道理,莫名其妙跑到我医馆里大吵大骂,拿一件小衣就想往我头上扣上‘偷人’的罪名。”
淳静姝眼眸森然,挡到遇初面前,“都说捉奸成双,你硬要说我偷人,请拿出更直接的证据,否则,我便去官府告你污蔑良民清白。”
那一副无畏的样子,让李夫人往后退了几步。
淳老太太也迟疑了,莫非,淳静姝当真是被冤枉的?
僵持之际,清风吹来,烛光亮了几分。
淳启哲的妹妹淳月眼尖地发现,淳静姝换了一身衣裳,不是早上出去的那一套。
这套衣服上泛着浮光,哪怕在屋内晦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华贵水纹。
“娘,大嫂出去采药,衣裳都换了,不知道是换给谁看呢。”
淳月不喜淳静姝。
自从她们母子俩进门后,大哥对自己的关爱便少了。
也不再对自己百般宠爱。
若没有淳静姝,这身衣裳,本该穿在她的身上。
淳月说完,淳老太太面色陡然一沉。
“连衣服都换了,还不承认?淳静姝,那你说说,你今日不是去见李罗,又是见谁了?”
“我今日上山采药,救了一个伤患,弄湿了,换了一身衣服,很奇怪吗?”
“那你这身衣服是在哪换的?”
淳静姝顿了一会,一时语塞。
她不想跟顾于景再有瓜葛。
“说不出来吧?你明明就是……”
李夫人恨恨道,“方才还信誓旦旦,怎么现在结巴了?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
她摸着脸上火辣辣地痛处,“村长,若淳静姝今日找不出证据反驳,小女子建议将她沉塘!等到捉住李罗了,也将他沉塘了!”
她起身将小衣丢到淳静姝面前,一脸轻蔑。
淳静姝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香味……
村长看向淳老太太。
淳老太太挺直了背脊,“我淳家家风清正,无论男女皆恭慎行守礼,无所越矩。淳静姝,你今日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老妇也只能同意将你沉塘,以正视听。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今日去见谁了?”
“我。”清风夹杂着薄凉的声音传来,男人迈着大步,走入医馆。
他一袭青杉,月白色的披风随走路而晃动。
略显病态的脸上泛着红晕,狭长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多了几分立体感。
他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到淳静姝身上。
淳静姝眉心紧拧。
他怎么来了?
莫不是认出自己了?
她一把抱住遇初,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淳月瞧见顾于景,眼睛都直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俊俏有气度的男子,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这位公子莫不是记错了?今日我嫂嫂明明是去采药了,怎么会给公子看病了?”
淳月见这般风度翩翩的公子上门为淳静姝作证,心中酸意更显。
哪知,顾于景看都没看她一眼。
径直走到淳静姝面前。
淳静姝心头一颤,抱着儿子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他发现遇初是自己的儿子,以顾家的作风,不会让遇初再跟着她。
顾府虽富贵,可高门的阴私不会少。
当年,顾于景是世子都差点被人害得丢了性命,遇初一个稚子若真进了顾府……
想到此,她全身一紧。
遇初是自己拼尽全力才保住的孩子,是她的命。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将他夺走。
“淳大夫,方才,你不肯说出今日给我看诊了,是为何?”
他逼近,俯视她。
两人的衣袖挨到了一块。
她未曾料到他会靠得如此近,退后几步,拉开近在咫尺的距离。
不料,却撞上了身后的椅子。
踉跄一下,椅子上的医药袋掉落地上,里面的物品“咕噜”滚了出来。
一根红绳露出。
顾于景蹲下来,拾起红绳,面色骤变。
这不是他的那一根。
但织法,却一模一样。
这种奇特的织法,只有那个人会。
“淳大夫,这跟红绳是从哪里来的?”
他眼底蕴藏着暴风雨,深邃的眸,似要将人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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