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窗棂，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婉清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清亮锐利，毫无倦怠之色。昨夜与腹中胎儿那奇异的感应，以及最后那一丝微妙的不安预警，如同悬在她头顶的一柄无形利剑，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用过早膳，她略作思忖，便吩咐小荷：“去禀告父亲和夫人，就说我昨日受了惊吓，心中郁结，想到城外慈云庵上香静静心，午前便回。”
小荷有些担忧：“小姐，您一个人出去吗？要不要多带几个人？万一……”
“无妨，”沈婉清语气平静，“慈云庵不远，且是佛门清静地，不会有事。人多了反而惹眼。”她需要的是一个相对自由、不受监视的行动机会，而不是前呼后拥的排场。
小荷见她主意已定，只得应声前去禀报。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荷便回来了，神色有些微妙：“小姐，老爷准了，还说……让您路上小心，早些回来。夫人那边也没说什么，只是……”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二小姐那边好像也知道了，奴婢回来时，瞧见她的丫鬟鬼鬼祟祟地往咱们院门口瞧呢。”
沈婉清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父亲如今对她倒是“关怀备至”了。至于沈玉柔……她若安分便罢，若还想兴风作浪，自己也不介意让她彻底长长记性。
“不必理会。”她起身，换了一身料子普通、便于行动的素色衣裙，发髻也挽得简单，只簪了一根银簪，“你看好院子，任何人来，都说我歇下了，不见。”
“是，小姐您千万小心！”小荷紧张地叮嘱。
沈婉清点点头，从妆匣底层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荷包，里面装着她昨日让小荷悄悄换来的些许碎银，以及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直觉告诉她，带上它或许有用。
她并未走正门，而是从后院一处僻静的角门悄然出了尚书府。
清晨的街道已有行人，但并不多。空气微凉，带着京城特有的、混杂着尘烟与早食的气息。沈婉清拉低了帷帽，步履匆匆，并未走向城南的慈云庵，而是拐向了城西的方向。
城西多山，林木葱郁，人烟相对稀少。前世模糊的记忆里，城外的落霞山深处，似乎生长着一些不错的药材，只是地势险峻，寻常人不敢深入。
而她如今有空间灵泉改善体质，五感敏锐，体力也远超从前，更有那玄妙的感应能力……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为了乐乐，她必须寻到更多有价值的药材，或是能换取银钱的山货，为将来离开尚书府、独立生活积累最初的资本。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
出了西城门，行人愈发稀少。远处连绵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沈婉清深吸一口气，踏上了上山的小径。山路崎岖，越往深处走，林木越是茂密，鸟鸣声清脆，反而更显幽静。她集中精神，一边留意着脚下的路，一边尝试着调动那种玄妙的感应能力，去感知周围可能存在的“能量”波动。
起初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能凭借眼力辨认着路旁常见的草药，如柴胡、黄芩之类，品相普通，价值不高。
她并不气馁，继续向更深处的山谷行进。这里的路几乎被荒草淹没，需要用手拨开才能前行。手臂和裙摆被露水与荆棘打湿、刮破，她也毫不在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高。
就在她感到些许疲惫，准备停下歇息片刻时，心头忽然毫无征兆地微微一跳！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牵引感，从右前方一片陡峭的山壁处传来！
那感觉难以形容，并非声音或气味，更像是一种……共鸣？仿佛那里的某样东西，与她空间内的灵泉或是她自身产生了某种呼应！
沈婉清精神一振，立刻循着那感应小心翼翼地向山壁靠近。
拨开层层藤蔓和茂密的灌木，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布满苔藓和裂缝的岩壁。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一处石缝之中！
那里，几片呈半圆形、色泽深紫、宛如墨玉雕琢而成的叶片，正顽强地从石缝中探出，叶片肥厚，表面覆盖着一层极淡的、几乎肉眼难辨的莹润光泽。而在叶片簇拥之下，一株形态奇特的植株悄然生长，顶端结着一颗鸽卵大小、通体赤红、仿佛凝聚了朝霞与烈焰的果实！
那果实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正是吸引她而来的源头！
沈婉清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朱果？！
她曾在宫中残破的古籍中偶然见过关于这种灵药的记载：朱果，集天地灵气所生，性极温补，能固本培元，于武者乃提升功力之圣品，于常人亦有延年益寿、滋养根骨之奇效！尤其对于先天不足或体虚孱弱之人，更是无价之宝！
若以此果为主药，辅以空间灵泉为母亲调理身体……效果定然远超寻常药膳！甚至对腹中胎儿的根基也大有裨益！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她！没想到此行竟有如此惊人的收获！
她强压下激动的心情，仔细观察四周。那朱果生长之处极为险峻，下方是近乎垂直的峭壁，乱石嶙峋。她必须极为小心才能采摘到。
深吸一口气，她将裙摆再次扎紧，看准了几个落脚点，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岩石湿滑，有几次她脚下打滑，碎石簌簌滚落深谷，惊出她一身冷汗，全凭改善后的身体素质和对身体的精准控制才勉强稳住。
终于，她靠近了那处石缝。浓郁的药香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灵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她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株朱果——
“哼哧——”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哼哧声，毫无征兆地从她侧下方的密林中炸响！
紧接着，一道庞大、黝黑、鬃毛如钢针般根根竖起的恐怖身影，猛地撞开灌木，冲了出来！
那是一头成年的雄性野猪！体型壮硕如小牛犊，獠牙外翻，如同两把弯曲而锋利的镰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惨白的光泽！一双赤红的小眼睛死死盯住了挂在岩壁上的沈婉清，充满了被侵犯领地的暴怒和嗜血的凶光！
它显然将这株朱果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沈婉清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般从头浇下，让她四肢冰凉，血液几乎凝固！
野猪！竟然是野猪！还是如此凶猛的一头！
她此刻挂在峭壁之上，上下不得，根本无处可逃！
“吼！”野猪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粗壮的蹄子刨着地面，溅起泥土草屑，下一刻，它猛地发力，如同一颗黑色的炮弹，朝着沈婉清所在的岩壁狠狠撞来！
“轰！”
岩壁剧震！沈婉清只觉得抓住的岩石猛地一晃，差点脱手！碎石哗啦啦地落下。
野猪见一击未中，更加狂躁，后退几步，再次悍然冲撞！
“砰！砰！”
每一次撞击都地动山摇！沈婉清死死抠住岩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随着撞击不断晃动，惊险万分！她能清晰地闻到野猪身上那股浓烈的腥臊恶臭，能听到它粗重愤怒的喘息，能看到那对沾着泥土草汁的獠牙离自己越来越近！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逼近！
她心中涌起巨大的悔意！不该如此冒进！不该低估深山的危险！若她死在这里，乐乐怎么办？！母亲怎么办？！
强烈的求生欲和护犊的本能让她强行压下恐惧，大脑疯狂运转思考对策！
往上爬？来不及！野猪会不断撞击岩壁，她根本稳不住！
往下跳？下面是乱石深谷，必死无疑！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撕裂山林间的死寂，如同死神的叹息，骤然响起！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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