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椰的身影僵直一瞬,随即融化为一滩阴影,沿着地面的缝隙渗入,顷刻间消失不见。
林清风嘴角微牵,算是做完这件“好事”。
想必瓦学弟,一觉醒来看到这具身影会十分高兴吧!
随后他便收起万魂幡,躺在寒玉床上下线了。
……
转天,晨光未亮。
似乎有什么液体浇在了王协地的脸上。
他眼皮动了动,一片阴寒气息吹在了他的面颊上。
一滴液体,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下,拖拽出一条粘腻的丝线。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抹,指尖只触到一片腻滑。
同时,一股阴冷与血腥腐臭的气息直冲他的鼻腔。
王协地的动作,僵住了。
他睁开了双眼。
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一蓬厚重发丝,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光线。
而在那发丝的缝隙之后……
两只眼睛,正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只剩下两团浊白,眼眶皮肉尽皆泡发,泛出死气。
此刻,那双眼睛,离他的脸,不足三寸。
王协地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的身体的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一个念头,本该被他远远抛在身后,此刻却化作梦魇,从他脑海深处蹿起。
这里……是哪里?
我……难道根本没有从那座鬼宅里,逃出来吗?!
难道,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梦一场?
自己,其实从未离开那座鬼屋,依旧要直面那些咒怨?
就在恐惧即将吞噬王协地大脑的瞬间,他看到,那颗皮肉尽皆泡发的头颅上,飘出了一枚符箓。
符箓无火自燃,林清风那独特的嗓音从中淌出,腔调拖长,带着一股睡不醒的意味:
“哟,瓦学弟。”
“之前是为兄考虑不周了,光帮你‘重振夫纲’可,一回来,就忘了把媳妇儿安排到你身边陪着你了。”
“虽然这沈伽椰,要长相没长相,发质也不太行,但关了灯,不都一样吗?你可以将她立为又一道‘道标’,这对你修炼大有裨益。”
“不过嘛,毕竟你这种癖好,确实不走寻常路。为兄就不给你大办婚礼了。
为兄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必感谢为兄。记住,好好待她。我可就把她交给你了啊。”
“当然,需要她干活或者打架的时候,我还是要拿回去用用的。希望我再见到你时,你已经将它设为‘道标’,修为也不再是炼气五层顶峰了,不要白费了为兄的苦心哦!!!!”
符箓化为飞灰,林清风的声音也随之消散。
木屋内,万籁俱寂,死寂重新笼罩一切。
王协地僵在原地,大脑宕机了足足十息。
然后,他爆发了。
“谁要这种媳妇儿啊——!!!”
“上次你给我整个‘重振夫纲’就已经够离谱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了?!
你还真给我送过来一个鬼媳妇儿!你是想天天早上都把我吓死一次吗?!”
他的视线,无法控制,再次落在了眼前的沈伽椰身上。
那张皮肉泡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球里瞳孔和眼白混为一色,只余一片浑浊,却死死锁定了他,从中透出的全是看到猎物的贪婪。
从她半开唇肉已经腐烂的齿间,不断挤出“咯…咯…咯…”和“嗬……嗬……”的声响,好似一口浓痰在喉管深处用风箱拉扯。
一串黏液,裹挟着腐臭,正顺着她的嘴角牵出丝线滴落。
王协地感知分明,有一种力量,虽无形体,却死死禁锢着沈伽椰的行动,让她无法对自己做出任何攻击,哪怕只是掀起一阵微风。
但这,并不能带给他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大师兄!你能不能把她收回去啊!
我总感觉,只要哪天你疏忽了,或者我没注意,她就会直接扑上来把我给啃了啊!
我真的不需要沈伽椰当我媳妇儿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求求你收回去吧!
林大圣啊,快快收了神通吧!!!
还……还大办婚礼……还好好待她……我能对她怎么样?!
她一个结丹期的咒怨!我一个炼气期的喽啰!我难道还能家暴她不成吗?!
我感觉我才是被家暴的那一个啊啊啊啊!
然而,无论他内心如何咆哮,现实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王协地心中,那反抗的念头,最后一丝火星也熄灭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眼前的“新媳妇儿”,放低姿态,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字斟句酌地开口:
“那个……沈……沈女士?您……您能站得离我远一点吗?”
沈伽椰那颗头颅微微一歪,似乎在理解他的话。
过了片刻,她的身体缓缓向后飘去,最终停在了屋角。
但那双眼睛,依旧如钉子般钉在他身上,里面那种对食物的渴望,不加任何遮掩,满溢而出。
那“咯……咯……”与“嗬……嗬……”的气泡音,也未曾停歇。
王协地看着屋角那道身影,又看了看地上那滩范围又扩大了一圈的哈喇子,只觉得一阵阵的心力都在抽离。
“唉……”
他将胸中一口浊气尽数吐出,仿佛要吐尽所有力气。
但,为了变强,为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无能为力……
他闭上双眼,再次盘膝坐下。
“算了……算了……”
他运转起《万相红尘真经》,于识海之中,勾勒出沈伽椰那张五官扭曲的面孔设为道标开始修炼。
开始修炼。
……
而在另一边,旷野之上,无数别样的屋舍之中只有一间茅草屋孑然伫立。
叶龙涛眼皮颤动,意识挣脱一片混沌,向上浮起。
他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根失水干枯的茅草,以及从茅草缝隙中透射下来的一缕晨光。
光线中,无数尘埃上下翻飞。
他眨了眨眼,脑中一片茫然。
这里是……哪里?
他试着撑起身体,全身瞬间传来撕裂般的痛感,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四面墙壁带着裂缝的土坯,以及身下那张木板床,硌得他骨头发疼,上面只铺了一层茅草,稀疏可见床板。
一股霉味与泥土气息混杂,钻入鼻腔。
叶龙涛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
自己……怎么会睡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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