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的风暴,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落下帷幕。
但在千里之外的龙国心脏,、北平。
一处不对外开放的深宅大院里,另一场看不见的风波才刚刚涌动。
祁家大宅,晚宴后的书房。
这里没有庆功的香槟,空气里弥漫着的是顶级红茶的醇厚香气与老山檀木的沉静。
梁家覆灭的消息,早已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京城真正的顶层圈子里炸开了锅。
而那个亲手引爆炸弹的年轻人,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书房中央。
祁同伟。
他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线条。
他身上没有任何名牌的点缀,可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如松,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锐气,便比世间任何功勋都来得夺目。
书房里坐着的,是祁家的核心。
他的父亲,祁连山,一身笔挺的戎装还未换下。
肩上那枚代表共和国最年轻中将之一的将星,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冷硬的光。
祁连山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满意的温度。
他许久才开口,声音如同洪钟,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同伟,这次你做得很好。”
一句简单的夸赞,分量却重如泰山。
“快、准、狠。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
祁连山微微前倾身体,那股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我刚和几位老领导通过气,组织上对你的能力非常认可。”
“中枢,组织部,青年干部局实权科长,专门考察全国的后备干部。”
“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出五年,整个龙国的政坛新星,半数都将是你的熟人。”
话音落下,书房里的叔伯们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扳倒梁家,不仅是为祁同伟自己出气,更是祁家这头雄狮,向外界的一次霸道宣告。
祁家第三代,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现在,是收获胜利果实,走上那条通往权力之巅的康庄大道的时候了。
所有人都看着祁同伟,等待着他点头应下这泼天的前程。
祁同伟却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爸,各位叔伯,我不想去组织部。”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空气中喜悦的氛围,瞬间凝固。
祁连山那双鹰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拧起了眉。
“那你想去哪里?回军队?”
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不去政界,那必然是回归家族的根基——军队。
“不。”
一个字,再次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所有人的猜测。
祁同伟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在了书房角落的摇椅上。
那个从始至终都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却又是这个家族真正定海神针的老人。
爷爷,祁明峰。
“我想去京海。”
祁同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从一名基层刑警做起。”
如果说刚才的拒绝是惊雷,那这句话,就是投向平静湖面的一颗核弹!
书房里瞬间炸开了锅。
“胡闹!”
“同伟,你知不知道京海是什么地方?那里的水,比汉东黑一百倍!”
“三年前,我们家扶持的海外资本想进京海,结果被那里的地下钱庄联手绞杀,亏了九位数!”
“你一个刑警下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是啊,同伟!你扳倒一个梁家,不代表就天下无敌了!地方上的盘根错节,比你想象的复杂一百倍!”
“放着通天的康庄大道不走,去趟那片泥潭?糊涂啊!”
“砰!”
祁连山猛地一拍身前的红木书桌,坚实的木头发出一声闷响,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霍然起身,中将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散开,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他怒喝道,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祁同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年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就是为了你们不用再去拼命!现在有通天大道给你走,你却非要去闯那个龙潭虎穴!”
面对父亲雷霆般的怒火,祁同伟依旧站得笔直,语气依然坚定。
“爸,我很清楚。”
“我去那里,不是为了升官。”
他顿了顿,目光穿过父亲的肩膀,望向了爷爷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为了搞清楚,那些盘根错节的罪恶,究竟是如何生根发芽,又是如何一步步长成,足以遮蔽一方天空的参天大树的。”
这句话,瞬间让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句话震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感到了一丝陌生。
这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家族庇护的红色贵公子。
这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立意志和宏大抱负的男人。
就在祁连山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要再次发作的瞬间。
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祁明峰,缓缓睁开了他那双看透了百年风云的眼睛。
他手中的龙头拐杖,轻轻地敲了敲地面。
“咚。”
一声轻响,却让全场彻底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让他去。”
祁明峰开口了,声音苍老,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要想走到更高、更远,基层经历是必要的”
祁连山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重新坐了回去。
在祁家,老爷子的话,就是圣旨。
祁明峰看着自己的孙子,那双浑浊却又无比锐利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随即,他话锋一转。
“但是,你不能以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生的身份去。”
“京海那潭水,你父亲说得没错,比汉东更深,更浑。”
老人说着,缓缓拉开手边书桌最下方一个尘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
档案袋已经泛黄,边角磨损得厉害,上面用红色的毛笔,写着两个大字。
机密。
“你要去,就必须带着‘投名状’去。”
祁明峰将那份沉重的档案袋,缓缓推过光滑的桌面。
档案袋无声地滑行,最终,停在了祁同伟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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