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我知道你在。”
沈知微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透过院门的栅栏缝隙,她看到了陈卫东那张虚伪笑容的脸。
他手里提着一个寒酸的网兜,里面装着几个干瘪的苹果,正试图踮脚朝里张望。
阳光正好,却照得他脸上的油光愈发令人作呕。
“微微。”他拔高了嗓门,脸上堆起假笑,“我出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
沈知微放下水壶,透过窗棂冷冷地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他居然还有脸来?
她本不想理会,但陈卫东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然引起了不远处几个邻居的注意。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话,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院门打开一条缝,语气冰寒,“这里不欢迎你。立刻离开。”
陈卫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强行挤出更多讨好:“微微,你别这样嘛,我们好歹夫妻一场……”
“行,”沈知微打断他,“有什么话,进来说。说完立刻滚。”她不想在门口拉扯,有些招待,关起门来才更方便。
陈卫东如蒙大赦,立刻侧身挤了进来。
一进院子,他的眼睛就忍不住四下乱瞟,打量着这远比他那筒子楼舒适的小院。
眼神里充满了酸溜溜的嫉妒。
沈知微没让他进客厅,只让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就在这儿说。”
她转身走进厨房,背对着他,动作利落地从茶叶罐里取了些普通茶叶,又意念微动,从灵泉空间里取出一小撮无色无味的粉末。
这是她最近的研究成果,能地放大情绪,削弱理智,让人口无遮拦。
“喝点水,慢慢说。”她将泡好的茶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自己则抱臂站在几步开外。
姿态疏离。
陈卫东正愁没机会套近乎,见她倒茶,受宠若惊般地连忙端起,吹也不吹就喝了一大口。
一股苦涩让他皱紧了眉头,但嘴上还是奉承,“微微,我就出来两天时间,我向来看看你。”
他放下茶杯,开始了他的表演,“你看你现在日子过得真不错,这院子,这环境真是出息了,比我强多了。”
沈知微嗤笑一声,“托你的福,死里逃生,总算不用再伺候你们一家子白眼狼了,自然过得不错。”
陈卫东干笑两声,开始卖惨,“我现在也挺难的,我也算是受到惩罚了不是?微微,咱们好歹夫妻一场……”
“夫妻一场?”沈知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清晰得足以让院外偶尔经过的人听清,“陈卫东,你还有脸提夫妻一场?”
“夫妻一场就是你拿着我辛苦攒下的工资和嫁妆,去给李曼买新皮鞋、买雪花膏?夫妻一场就是你妈你哥合起伙来使唤我,你却装聋作哑?”
“我在你家得肺痨吐血的时候,你跟李曼在文工团后台鬼混!我快病死的时候,你妈还惦记着撬我箱子拿我的救命钱,这就是你口中的夫妻一场?!”
没想到沈知微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撕破脸皮。
“微微,那些事都是误会,是李曼她勾引我!是我妈她老糊涂。”他急着辩解,“现在我不是和李曼已经断干净了嘛。”
她冷笑一声。
看来这才是他来的目的。
陈卫东见对方不说话,慢慢的开口,“我大哥帮我问了个上头的人,我的罪补个钱就能出来,现在我家还差几千块,能不能……”
几千?
“陈卫东真是给你脸了。”沈知微抱着手臂,姿态疏离而冷漠,“赶快走吧,我叫警卫了,这里是军区家属院,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见她没有半分看在旧情的面子上,陈卫东脸色倏地变得有些难看,“我今天来就一件事,你不借也得借!”
“你那点破嫁妆早该拿出来给我家用了!”
沈知微丝毫没有任何害怕,估摸着马上到了午饭的时间,她冷笑一声,“马上吃午饭了。”
他以为她有缓和,“对嘛,微微,咱们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
“我也好久没吃你亲手做的饭菜了,之前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她的视线没放在陈卫东的身上,而是看到一辆军车由远及近,停在院门口。
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陈卫东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黑色的军用吉普车门打开,顾砚舟迈步下车。
这个点正好是他从军纪委开会回来,一起吃午饭的时间。
“怎么回事?”他开口,声音不高,视线如同审视物品般扫向僵在原地的陈卫东。
陈卫东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网兜差点掉在地上,舌头像是打了结,“我就是来看看微微,看她过得好不好……”
“看她?”
他迈步上前,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经过谁批准了?这里是军事管理区家属院,是你想来就来、想骚扰就骚扰的地方?”
“我……我没有骚扰……我就是……”陈卫东语无伦次,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劣质衬衫。
“就是什么?”
顾砚舟在他面前站定,身高的优势带来的压迫感,看得让沈知微有些想笑。
“看来军营的检讨书和处分决定,并没有让你学会安分守己,正好,我让我秘书带来回去再学习学习。”
两名持枪的警卫员也已从车上下来,面无表情地站在顾砚舟身后。
陈卫东腿肚子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我错了,顾军长,我这就走,这就滚……”他转身就想溜。
“站住。”顾砚舟的声音不大,让陈卫东瞬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顾砚舟不再看他,而是走到院门边,她默契地为他打开门。
他一步跨入院内,自然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温热干燥的掌心将她的手完全包裹。
“陈卫东,你现在处于监察期,擅自离开规定户籍地,已经违规。”
他微侧过头,对身后的警卫员下达指令,声音不容置疑:“通知地方派出所和他的原军营保卫科,立刻来人,把他带回去。”
“先关几天,我会单独审问。”
“是,军长。”警卫员立正敬礼,声音洪亮,随即上前,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架住陈卫东。
沈知微晲了眼带拖走的陈卫东,朝着身侧的男人说着,“我给他开了点药,这几天审问应该会让你满意的。”
“顾代表。”
她笑笑。
他的眼眸落在她脸上,仔细描摹她的眉眼,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递给她时。
他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紧张,耳根也微微泛起了红晕。
“给。”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几分。
“这是什么?”沈知微有些疑惑地接过,她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
视线落在标题和鲜红的印章上时,她呼吸微微一滞。
那是一份已经审批通过,盖着军区政治部大红印章的结婚申请书。
申请人一栏,是顾砚舟。
“报告。”他看着她骤然亮起的眼眸,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批下来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恰好落在那一纸承诺上。
“从现在起,”他望进她眼底,“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看谁还敢来烦你。”
她顿了顿,迎着他灼热的目光,唇角漾开一抹明媚灿烂的笑容,“未婚夫同志。”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