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砚舟的军区大院里住两晚。
这里似乎真的将外界的纷杂与纷扰暂时隔绝开来。
父亲沈国栋的问题倒真是问到她了,她和顾砚舟的关系……正想着,院门被轻轻推开。
顾砚舟走了进来,军装外套搭在臂弯,只穿着一件军绿色衬衣,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微微敞开着。
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西红柿,一把青菜,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猪肉。
“回来了?”沈知微自然地迎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网兜,“事情还顺利吗?”
经过这两日他频繁的顺路探望和带来的各种营养品,吃食。
两人之间最初那份公事公办的紧绷和客套已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顾砚舟将外套挂在院中的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李曼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她的心微微一紧,抬眼看他。
“查到她和之前市机械厂的保卫科一个副科长关系匪浅,两人资金往来频繁。”顾砚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而且,就在前天夜里,沈工之前待过的那个市机械厂三车间,发生了重大火灾,烧毁了不少设备和半成品。”
“起火点很蹊跷,初步调查指向人为纵火。”
“李曼是嫌疑人之一?她想销毁什么?还是想搅浑水,把调查视线引到别处?”
她的反应很快,这件事的确很奇怪,如果按照她的想法,李曼也是重生者,那既然要烧毁市机械厂,那必然是不能让人见得的东西。
顾砚舟看着她专注思索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然地转开了话题,“饿着肚子不好思考,先做饭,边吃边说。”
“你?还会做饭?”
这个年代,尤其是部队里,像他这样级别的军官,几乎从不沾手厨房琐事。
顾砚舟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耳根微热,“在野战部队待过几年,炊事班的活儿也轮值过,会一点。”他顿了顿,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你照顾沈工也累了,歇着吧,晚饭简单弄点。”
沈知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来帮你。”
他眼尾带着笑,“你去休息吧。”
沈知微没有真的去歇着。
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枣树的荫凉下,安静地看着他。
她看着这个在外气场强大的男人,现在却在这方小小院落里,为她和她父亲洗手作羹汤。一种难以言喻的的悸动,如同初夏的溪流,悄悄浸润着她的心田,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原来,冷硬的顾砚舟,也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厨房是单独的一小间,有些狭窄。
沈知微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轻轻倚着门框看他。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灶台对他来说似乎矮了些,但他依旧有条不紊,侧脸在蒸汽氤氲中显得有些模糊,却莫名柔和。
“很快就好。”他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知道她就在身后。
晚饭很简单,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碟小油菜,还有一个撒了葱花的肉片汤。
菜色普通,却热气腾腾。
两人没有在屋里吃,而是将饭菜端到院中的石桌上。
“小顾啊,之前微微说的那个李曼,结果怎样了?”沈国栋关心地问起案子的进展。
顾砚舟放下筷子,神色恢复了几分工作时的沉稳,“李曼的案子有了新线索,但只能说现在的证据不足以断定她的罪证。”
沈国栋看看女儿,又看看顾砚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沈工,您好好休息,我回营区了。”
沈国栋却叫住了他,“顾代表,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转身恭敬地问,“沈工,您还有事?”
沈国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小顾啊,这些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和微微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哪能这么顺利住进这里,安安稳稳地吃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砚舟脸上的疲惫,继续道,“我看你天天这么来回跑,从营区到这儿,听说得折腾三个多小时?”
“太辛苦了,这几天案子也没彻底了结,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沈知微的心轻轻一跳,似乎预感到了父亲要说什么。
只听沈国栋语气更加温和,“你看,这小院还有间空着的客房,这里也是你家,你这样让我们心里住的不踏实。”
“而且李曼那边的人还没抓全,你住在这里,我们父女俩心里也踏实些。你看行不行?”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
顾砚舟完全没料到沈工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整个人明显僵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知微,只见她也微微睁大了眼睛,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的带子,却没有出言反对。
一股热意倏地一下涌上顾砚舟的耳根,向脖颈蔓延。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耳朵都在发烫,垂下视线,不敢再看沈知微。
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克制而显得有些低哑僵硬,“是。沈工您考虑得周到。”他几乎是顺着沈国栋的话往下说,“李曼的同伙还没全部落网,确实……确实存在潜在的安全风险。”
“我住下来,也能就保护你们。”
他强调了保护,轻得好像只是纯粹的任务安排。
但他那通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朵,和那刻意避开视线的模样,却将少年人情动时的青涩暴露无遗。
沈知微看着他这副罕见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再听到他那番一本正经的解释,心底那点羞涩忽然化开,变成了一种又酸又软的暖流。
她轻轻嗯了一声,“那我去把收拾一下。”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进了屋。
顾砚舟站在原地,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对着沈国栋恭敬地道:“那麻烦沈工了。”
“不麻烦,不麻烦!”沈国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摆摆手,“快去帮帮微微,她一个人收拾不过来。”
“好。”顾砚舟应了一声,同手同脚地也跟着进了屋。
沈国栋看着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门内的身影,脸上露出了欣慰而安心的笑容。
夜渐深。
小院的灯火次第熄灭,陷入了宁静。
沈知微躺在里屋的床上,能清晰地听到一墙之隔的客房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她知道,他也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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