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般泼在皇陵的青石板上,苏微婉被两个巫蛊教教徒架着胳膊往前走,左臂的噬心蛊每隔片刻就发作一次,钻心的疼痛从皮肉渗进骨髓,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是为了忍疼,而是为了保持清醒,将藏在袖中的银簪尖在路过的树干上轻轻刻下梅花标记,这是她和柳舟约定的信号,只要柳舟看到,就知道她的去向。
“别耍花样。”梅雪走在前面,白纱裙在夜风中飘得像鬼火,她回头扫了苏微婉一眼,右手腕的月牙疤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中了噬心蛊,只有我能解。若柳舟敢带人来,我先让你尝尝蛊虫啃心的滋味。”
苏微婉没说话,只是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皇陵建在京郊的万安山深处,沿途都是陡峭的石阶,石阶两侧的石壁上刻着狰狞的镇墓兽,嘴巴里插着早已锈蚀的青铜剑,显然是先帝为了防盗设置的机关。她忽然想起生母日记里的一句话:“万安山皇陵,以‘梅花锁’为钥,以‘寒铁’为阻,非血脉者入之,必遭机关反噬。”
寒铁?苏微婉摸了摸藏在领口的九龙玉佩——玉佩的材质正是寒铁,而梅雪手里的假蛊母玉盒,材质却像是普通玉石。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或许皇陵的机关,只有九龙玉佩能破解。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皇陵入口。巨大的石门上刻着一幅“双龙戏珠”浮雕,珠眼处是两个深陷的凹槽,大小正好能放进九龙玉佩。梅雪示意教徒松开苏微婉,递过一个青铜钥匙:“把玉佩放进凹槽,再用钥匙转动,石门就会开。别想着毁玉佩,否则你和萧念安都活不了。”
苏微婉接过钥匙,指尖触到玉佩的寒铁凉意,忽然想起柳舟说的“梅雪是梅香双胞胎妹妹”——梅香的绝笔信里提过,她和妹妹梅雪小时候都戴过一块梅花银锁,后来梅雪被掳走,银锁也丢了。眼前的梅雪,脖子上果然挂着半块银锁,另一半,应该在梅香的墓里。
“你和梅香,小时候都喜欢在袖口绣小梅花,对吗?”苏微婉慢慢将玉佩放进凹槽,故意拖延时间,“梅香说,你们姐妹俩约定,等梅雪病好了,就一起去西角看梅花。”
梅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声音却依旧冰冷:“别提她!她是叛徒,早就忘了我们的约定!”
苏微婉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心里更确定——梅雪不是真的恨梅香,只是被巫蛊教的仇恨和萧景墨的欺骗蒙蔽了。她趁机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咔嗒”一声,石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朽的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进去。”梅雪推了苏微婉一把,教徒举着火把跟在后面,火光摇曳中,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壁画,画的是巫蛊教的祭祀场景:穿着白纱裙的圣女,捧着蛊母,将活人的血滴进祭坛,祭坛上躺着一个被白布覆盖的人,像是在进行复活仪式。
“这是巫蛊教的‘血祭复活术’。”梅雪走到一幅壁画前,指尖抚过壁画上的圣女,“传说只要用‘纯血血脉’(萧念安的先帝血脉)、‘蛊母核心’和‘祭品心脏’,就能复活死去的人。我要复活的,是巫蛊教的老教主——他当年被先帝所杀,只有他能带领族人复仇!”
苏微婉心里一沉——萧景墨果然在利用梅雪!老教主早已死了几十年,就算复活,也不可能带领族人,萧景墨真正想复活的,恐怕是能控制蛊母的人,甚至是他自己想借尸还魂!
甬道尽头是一间巨大的地宫,地宫中央有一座圆形祭坛,祭坛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玉盒,里面隐约传来蛊母的虫鸣——这才是真的蛊母!玉盒旁边,还放着一把青铜匕首,匕首上刻着巫蛊教的图腾。
“把萧念安带来,仪式就能开始了。”梅雪走到祭坛前,刚要伸手去拿玉盒,地宫的侧门突然“轰”地一声被撞开,萧景墨带着十几个死士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剑:“梅雪,你果然找到了真蛊母!可惜,你只是我手里的棋子!”
“萧景墨?你怎么会在这里?”梅雪脸色骤变,拔出剑指向他,“你不是说,帮我复活老教主,就帮我报仇吗?”
“报仇?”萧景墨笑了,笑容里满是疯狂,“我要的是整个大胤江山!老教主早就没用了,我要复活的,是先帝——只要复活了被长生蛊控制的先帝,我就能借先帝的名义,号令天下!而萧念安的血,不仅能激活蛊母,还能做先帝复活的‘药引’!”
复活先帝!苏微婉和梅雪都惊呆了。苏微婉终于明白,萧景墨之前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拿到蛊母和萧念安的血,实现他复活先帝、掌控朝政的野心!
“你骗我!”梅雪怒吼着朝萧景墨冲去,却被死士拦住。萧景墨趁机走到祭坛前,拿起黑色玉盒,打开一看——里面的蛊母通体雪白,比假蛊母大了一倍,虫身上还缠着淡淡的血丝。
“苏微婉,你中了噬心蛊,活不了多久了。”萧景墨看向苏微婉,语气带着嘲讽,“不如乖乖帮我完成仪式,我可以让你做新的‘蛊母容器’,永远活下去。”
“我就算死,也不会帮你!”苏微婉握紧袖中的银簪,左臂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知道,噬心蛊快发作到心脏了,必须尽快找到解药。
就在这时,地宫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柳舟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萧景墨!快放了苏姑娘!我们已经包围了地宫!”
“柳舟!”苏微婉心里一喜,原来柳舟看到了她刻的梅花标记,带着禁军赶来了!
萧景墨脸色一变,连忙对死士说:“快启动祭坛机关!就算我得不到江山,也要让你们陪葬!”
死士立刻按下祭坛侧面的一个石按钮,地宫的顶部开始往下掉碎石,祭坛周围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里面冒出黑色的毒气——是巫蛊教的“腐骨毒”,吸入即死!
“苏姑娘,快过来!”柳舟冲破侧门,一把拉住苏微婉,将一个解毒丸塞进她嘴里,“这是解腐骨毒的,噬心蛊的解药,梅雪肯定知道!”
梅雪被毒气呛得咳嗽不止,看着眼前的混乱,终于清醒过来——她一直被萧景墨欺骗,所谓的“复仇”,不过是萧景墨夺权的借口!她冲到苏微婉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药瓶:“这是解噬心蛊的解药,快吃!萧景墨想复活先帝,必须用蛊母核心,核心就在蛊母的头部,只有用你的银簪才能刺破!”
苏微婉接过药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吞下,左臂的疼痛瞬间缓解了不少。她看向祭坛上的萧景墨,他正拿着匕首,准备划破自己的手掌,用鲜血激活蛊母——只要蛊母被激活,先帝的尸体(萧景墨早就藏在地宫的密室里)就会被唤醒!
“阻止他!”苏微婉拿起银簪,朝着萧景墨冲去。柳舟和禁军也跟着冲上去,与死士缠斗。梅雪则绕到祭坛后面,试图关闭机关,却发现机关已经被萧景墨锁死,只能徒劳地用剑砍着石按钮。
萧景墨见苏微婉冲过来,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教徒,将他推到苏微婉面前,自己则趁机将手掌按在蛊母身上——鲜血滴在蛊母身上,蛊母瞬间发出刺眼的白光,地宫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碎石像雨点般往下掉。
“苏微婉,太晚了!先帝马上就要复活了!”萧景墨狂笑着,“你母亲柳姨娘当年就是为了阻止我,才假死潜入皇陵,可惜她还是没找到蛊母核心,最后只能用自己的血,暂时封印了地宫——你看祭坛下面的石板,那就是你母亲的血印!”
苏微婉低头看向祭坛下面的石板,果然有一块石板上刻着一朵梅花,梅花的纹路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色——这是生母的血!她终于明白,生母当年假死,不仅是为了查太后的阴谋,更是为了阻止萧景墨的复活计划!
“我母亲不会让你得逞的!”苏微婉忍住眼泪,趁着萧景墨得意的间隙,将银簪狠狠刺向蛊母的头部——“噗”的一声,银簪刺破了蛊母的外壳,一颗暗红色的“核心”掉了出来,滚落在石板上。
蛊母失去核心,瞬间停止了蠕动,白光也渐渐消失。萧景墨脸色骤变,发疯似的冲向核心:“我的江山!你毁了我的江山!”
苏微婉一脚将核心踢给柳舟,柳舟立刻用布包好,塞进怀里。萧景墨见核心被夺走,拔出剑朝苏微婉砍来,却被梅雪从后面用剑刺穿了肩膀:“萧景墨,你的野心,该结束了!”
“梅雪……你敢背叛我……”萧景墨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眼神里满是不甘,“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出去!地宫马上就要塌了,你们都会陪葬!”
地宫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顶部的石块开始大面积掉落。柳舟拉起苏微婉,梅雪也跟在后面,朝着地宫出口跑去:“我知道一条密道,是当年柳姨娘留下的,能通往山外!”
三人沿着密道狂奔,密道的墙壁上,苏微婉看到了生母刻下的字迹:“婉儿,若你看到此字,说明萧景墨的阴谋已现。蛊母核心需用九龙玉佩封印,藏于梅园殿的梅树下,切勿让核心落入坏人之手。母亲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到你平安长大……”
眼泪顺着苏微婉的脸颊滑落,她握紧怀里的九龙玉佩,心里默念:“娘,我做到了,我阻止了萧景墨,保护了念安和百姓。”
密道尽头是一扇小小的石门,柳舟用银簪撬开石门,外面正是万安山的山脚,禁军已经在那里等候。三人刚跑出来,身后的地宫就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皇陵彻底崩塌,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终于结束了……”梅雪看着崩塌的皇陵,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神里满是释然,“我会解散巫蛊教,带着剩下的族人回南疆,再也不踏入中原一步。苏姑娘,谢谢你让我看清真相,也替我向梅香说声对不起。”
苏微婉点点头:“你能回头,梅香肯定会原谅你的。”
梅雪转身离开,白色的纱裙渐渐消失在山林里。柳舟走到苏微婉身边,递过那个装着蛊母核心的布包:“姑娘,核心已经拿到了,接下来该按照柳姨娘的嘱咐,用九龙玉佩封印,藏在梅园殿的梅树下。”
苏微婉接过布包,刚要说话,就看到远处的京城方向,突然升起一道红色的信号烟——这是禁军的紧急信号,只有京城遇到重大危机时才会点燃!
“不好!京城出事了!”柳舟脸色一变,“我们快回去!”
苏微婉心里一紧,想起还在禁军大营的林氏和萧念安,连忙跟着柳舟往京城跑。一路上,她心里满是疑问——京城明明已经平定了皇叔和巫蛊教的叛乱,怎么还会有危机?是萧景墨还有残余势力,还是有新的敌人出现?
回到京城外,远远就看到城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禁军,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禁军统领看到苏微婉和柳舟,连忙跑下来:“姑娘,柳先生,不好了!林氏施主和萧小公子被人掳走了!现场只留下了这个!”
苏微婉接过统领递来的东西——是一块黑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影”字,材质和之前神秘灰衣人(柳姨娘)的玉佩一模一样!
“影?”苏微婉心里一震,想起生母日记里提到的“梅花卫影部”——这是梅花卫最神秘的一支,负责暗中保护皇室血脉,从未有人见过影部的人。难道掳走林氏和萧念安的,是影部的人?
柳舟看着玉佩,脸色凝重:“影部的人从不轻易现身,除非有皇室血脉遇到致命危险,或者……接到了先帝的密令。他们掳走林氏和萧念安,到底是为了保护,还是另有目的?”
苏微婉握紧手里的黑色玉佩,左臂的噬心蛊虽然解了,心里却升起一股新的寒意。她知道,皇陵的危机结束了,但新的谜团又出现了——影部的目的是什么?先帝是否真的有密令?林氏和萧念安现在在哪里?
城墙上的红色信号烟还在燃烧,京城的空气里,仿佛又弥漫起阴谋的气息。苏微婉抬头看向城门,心里清楚,这场围绕着皇室血脉、秘密与守护的较量,还远没有结束。而她,必须找到影部的人,查清真相,再次保护好她想保护的人。
只是她不知道,影部掳走林氏和萧念安,并非出于恶意,而是为了执行先帝当年留下的最后一道密令——保护“纯血血脉”,应对即将到来的“南疆蛊潮”。而那股即将席卷南疆的蛊潮,源头正是被毁掉的蛊母核心,残留的蛊气已经在南疆蔓延,若不及时阻止,整个大胤都会被蛊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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