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斗笠、一黑刀、一袭黑衣,展鹏飞踏上了南行的征途。
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远在塞外南方的中原腹地。虽然是汉人出身,但他自幼生长于草原,对中原的了解仅限于师傅口中的描述。因此,这趟旅程,对他而言不仅是寻师之路,更是一次追溯根源的旅程。
行至边境,一座高耸的关隘映入眼帘。城墙巍峨,旗帜猎猎,城楼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龙堑关”。笔力遒劲,苍劲有力。城上旌旗密布,守卫森严,将士们个个目光如炬,气息沉稳,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展鹏飞心中暗道:“这镇守边关的兵将,果然不是苍狼堡那些家仆可比的。”
入关进城之前,他依沈玉季的建议换上了一身普通的中原装束。黑衣、长发、草原发髻,在中原极易引起注意。而此地又位于中原王朝与大齐王朝的夹缝地带,周围多是草原与沙漠交错之地,商旅、密探、江湖人往来频繁,形势错综复杂。两大势力默许此地存在“自治势力”,互不直接插手,以此牵制对方。苍狼堡、苏鲁克草原,便皆在其中。
沈玉季还传授了不少“江湖窍门”,并给他准备了足够的钱财。展鹏飞虽觉不好意思,却明白“人在江湖,钱财乃行走根本”,不收不行。
来到关门,守卫照例盘查。一名肥头大耳、抠着鼻子的士兵喝道:“站住,关照呢?”
展鹏飞不动声色,从怀中取出一张通关文牒递上,心中暗道:“幸好沈三爷事先准备妥当。”
兵丁扫了一眼,冷笑道:“展鹏飞,西京人?经商?经商怎么不带车队,还背着刀?”
展鹏飞拱手笑道:“小本买卖,哪请得起车队?货都自己背着。至于刀嘛,草莽之间行走,防身要紧。”
说罢,他轻轻靠近,顺势将一个荷包塞入那兵丁手中。对方心领神会,掂了掂分量,神色立变,热情地搂着展鹏飞的肩膀:“原来如此!经商不易,防身也该。快走快走,别耽误做生意!”
展鹏飞与他哈哈一笑,从容入关。
他心中暗叹:“沈三爷这法子,倒也实用。若一味硬闯,纵然我武功再高,也难敌成千上万守军围攻。”
习武之人,真气如游泳之气。水性好者一口气畅游千丈,水性差者早早沉底。武功再高,也经不起无休止的车轮战。懂得藏锋,方是真英雄。
进入龙堑关城内,展鹏飞立刻被眼前的繁华震撼。虽见识过苍狼堡内城的热闹,但与此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街道宽阔,人流如织,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百戏杂耍、琴棋书画,无所不有。
他心中暗暗惊叹:“若是到了师傅所说的东城府,不知又该是何等盛景?”
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千里之外的东城府。相传修罗神教的总坛“一线天”便在东城府近郊的一座山头,师傅也极可能在那里。沈玉伯为他准备了详细的路线:从龙堑关入关,先南下柳川府(中原北方第一大府),再折向临安郡(中原水陆枢纽),最后顺水路东行,抵达都城东城府。
他行至街市深处,忽闻前方一阵喧哗:“好!好酒量!”
“这已经第五碗了吧?”
“第五?恁娘咧!这是第八碗了!”
“八碗?!厄喝一口都得躺半天啊!”
“就恁这点猫尿,还敢碰醉仙楼的酒?”
“王二!恁狂什么狂,咱俩半斤八两!”
“恁娘勒!”两人扭打起来,众人纷纷笑道,但注意力更集中在酒楼大厅。
展鹏飞循声望去,只见一座酒楼上挂着“醉仙楼”匾额,旁边旗帜上写着“三碗不过关”五个大字。他忍俊不禁:“这中原人酒量也太差了,我们苏鲁克草原上,毛孩子都能一口闷三大碗。”
他挤入人群,只见酒楼大厅中,众人围着一桌看热闹。一名国字脸、丹凤眼的汉子,衣服虽多处补丁但也难掩他的正气。他正端坐桌前,大碗接连不断下肚,已有十碗之多,仍神色如常,反倒意犹未尽地拍桌催酒。
“小哥,不能再喝啦!”店小二急得跺脚,“这酒是祖传的,两碗就能放倒老黄牛,寻常人连一碗都挺不住!”
汉子朗声笑道:“怕我喝死在你这儿,惹上官司?放宽心,若是我酒量不济,也怨不得旁人!”说着要掏钱,却摸了个空,神色一僵。
展鹏飞眼疾手快,掏出一锭大银扔上桌,稳如磐石,竟无半点声响。旁人不知深浅,那汉子却心头一震:能将一锭银子暗劲控得如此之稳,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展鹏飞拱手笑道:“小哥,再取几坛酒,另上几斤牛肉,再加一副碗筷,这银子够否?”
“够,够,够!”掌柜亲自迎上,生怕跑了这大主顾。小二低头,嘴角微动,想是觉得掌柜的为了挣钱也不怕惹出事端,但又不得不去干活。
汉子盯了展鹏飞一眼,心生好感,一脚钩凳,内劲一运,凳子稳稳移至对面。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对方皆是行家,没有敌意。
“在下展鹏飞,最喜结交豪侠之士。今得遇兄台,幸甚!”
那汉子哈哈大笑:“好!我姓孟,字萧剑。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有你作陪,痛快!”
二人推杯换盏,豪情渐起,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皆暗暗称奇:“这两个疯子,怕不是想把醉仙楼的祖传酒喝干!”
夜幕降临,醉仙楼内灯火辉煌,酒香四溢。
江湖上的一段新缘分,就此在这龙堑关的街头,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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