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盛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知道辩经论道自己已经输了一筹,便将矛头转向了程凡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哼!不过是写了些不入流的话本罢了!还《女子修仙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自古以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阴阳有序。你竟敢写女子为主角,抛头露面,打打杀杀,成何体统!这等荒诞不经、蛊惑人心的东西,也只有你们这些泥腿子才看得上眼!”
这话一出,周围那些喜欢《女子修仙录》的学童们顿时不乐意了。
“林盛,你怎么说话呢!周瑶怎么了?她比很多男人都有担当!”
“就是!女子为什么不能当主角?”
林盛冷笑一声,环视众人:“为什么?因为女子天生体弱,见识短浅,头发长见识短,天生就是男人的附庸!让她们修仙,简直是痴人说梦!她们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纺纱织布,这才是正道!”
“你放屁!”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班里为数不多的女学生之一,县丞家的女儿,王月。她气得小脸通红,站出来反驳道:“谁说女子不如男?本朝开国之时,便有女将军率兵打仗,屡建奇功!你凭什么瞧不起女子?”
林盛被噎了一下,随即强辩道:“那不过是特例!一两个特例,能说明什么?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野史传闻!”
“那我们就来辩一辩。”程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她站起身,直视着林盛,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且问你,若论心智,女子可会读书识字,可会算账管家?”
“……会。”林盛不情愿地承认。
“若论德行,女子可会孝敬公婆,可会教养子女?”
“……自然。”
“若论贡献,女子纺纱织布,可是让我等有衣穿?女子操持家务,可是让我等男子无后顾之忧,得以安心在外打拼?”
“这……”林盛语塞。
程凡步步紧逼,声音陡然拔高:“既然女子在心智、德行、贡献上,皆不输于男子,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为何她们就不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为何她们就必须是男人的附庸?圣人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可曾说过,这‘君子’二字,仅仅指代男子?”
“敢问林同学,你口口声声说女子是附庸,是看不起她们的才能,还是害怕她们的才能?”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盛的心上!
他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在一片哄笑声中,羞愤欲绝地抓起书包,哭着跑出了学堂。
“程兄威武!”李文轩第一个跳起来欢呼。
“说得太好了!”
“程兄,你才是我们真正的偶像!”
整个学堂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程凡。今日之后,程凡之名,怕是要在岳阳城年轻一辈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林府。
林盛一路哭着跑回家,一头扎进了父亲林成事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爹!爹!那……那个泥腿子!他欺负我!全学堂的人都笑话我!”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告状,将学堂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无辜天才,而程凡则成了一个巧言令色、蛊惑人心的乡野村夫。
林成事听着儿子的哭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抱着怀里抽噎的儿子,看着他那只依旧包裹着纱布、缺了一截小指的手,心疼得如同刀割一般。
“好了,好了,盛儿不哭。有爹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他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在他看来,他儿子林盛,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注定要光宗耀祖的麒麟儿。而程凡,不过是阴沟里的烂泥,一个侥幸识得几个字的农户小子,凭什么跟他儿子相提并论?还敢当众让他儿子难堪?
这口气,他咽不下!
林成事扶着儿子坐下,亲自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复杂而狂热。他想起了一件深埋心底的往事。
那是在林盛刚被抱回林家不久的一个深夜,他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梦里,一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驾着祥云来到他面前,指着襁褓中的林盛,对他说道:“林员外,此子乃是天上文曲星转世,身负大气运。他的才华,他的见识,皆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远远凌驾于这个时代之上。你需好生培养,切勿让他蒙尘。将来,他必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让你林家门楣,光耀千古。”
说完,老神仙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林成事从梦中惊醒,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如雷。他冲到婴儿床边,看到林盛睡得正香,眉心处竟隐隐有一点朱砂般的红痣,与梦中神仙所指之处,一模一样!
从那天起,林成事便对这个梦深信不疑。他将林盛视作珍宝,将所有的心血和期望都倾注在了他身上。他坚信,自己的儿子是独一无二的天才,是神仙预言的未来巨擘。
也正因为这个梦,当他后来得知程凡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时,他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厌恶和鄙夷。一个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他林成事的种?怎么可能比得上神仙点化的文曲星?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林盛,甚至对找上门的程凡恶语相向,纵容家丁将其打伤。
在他心里,程凡的存在,就是对他信念的一种玷污,是对他天才儿子的一个讽刺。
如今,这个被他鄙弃的“污点”,竟然在学堂上大放异彩,甚至盖过了他儿子的风头,这让林成事如何能忍?这不仅仅是儿子受了委屈,更是对他那个神圣预言的公然挑战!
“爹,你一定要为我报仇!”林盛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攥着林成事的衣袖,“我不要再看到他了!我不想跟他一个学堂读书!”
“放心。”林成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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