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世家大佬、老官僚只能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完全懵住了。
这些老油条根本想不懂,这个年轻皇帝到底玩哪一招。
前面都闹成这样了,难道现在皇帝还想着和他们面子上过过场,玩这点小儿科的政治把戏?
他是不是以为,光听个户部报账单就能弄垮他们,一下把盘踞了几百年的世家财团搞散?
简直是天真到了极点。
王甫眸子里闪过一刹那莫名的愉悦。
他也服了,政治圈斗法是拼不过皇帝这个人了。
可真要算起搞钱,谁都别跟他们清河王家、门阀望族玩。
小皇帝想从他们口袋里榨出一分钱,简直比扳倒天都靠不住。
王甫已经提前想好了,明天朝会上,他绝不会让刘启好过。
甚至想找个机会让皇帝下不来台,让他知道谁才是真的一手掌控大晋国脉。
转天,宣政殿里。
早会的气氛疙疙瘩瘩,所有人都清楚,今天这场会。
只要出点小情况,帝国的命运可能都彻底换一批人把持。
是朝堂新人抬头,还是旧势力碾回来,就靠这回分个高下。
刘启坐着龙椅上,面色平静,眼神深深的,谁也揣摩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啥。
他下面,一边是王甫为代表的世家土豪,个个都挺直背不屈,气定神闲。
另外一头,是张居正、墨迟这些后来官员。
也摆出强势自信的样子,互不退让,看得一清二楚。
两波阵营泾渭分明,在这座巍峨的宫殿给摆下了一场无声大对决。
“户部尚书,上前。”
刘启一句话,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有个微胖,留了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从王甫背后挤了出来,胆气十足。
这位,就是现在的大晋朝户部尚书。
姓崔名琰,出身北方老牌门阀清河崔家,算是王甫那伙的主力干将了。
他规规矩矩给刘启行了一礼,不过一点也不卑。
却也没装官威,掂着分寸,语气缓了缓开了口。
“禀报陛下,臣乃户部尚书崔琰,今日所报告皆按账目所查。”
“经整年度统算下来,国库各种收入一共是三千两百万白银。”
“而出的用度,比收入足足高出好多,花掉的是五千八百万两白银。”
“其中,北境用兵打仗,花了足有一千五百万。”
“黄河洪灾擦屁股修筑、工部新建那一拨,大致又耗去两千万。”
“加上俸禄和其他稀里糊涂的钱哪哪都是,结出来还空账两千六百万两银子。”
“如今朝廷钱箱里连水都快喝不出来了,能不能发下个月顶层官员的俸禄都还悬着。”
“这种情况,已经威胁到基础根本,还请皇上您拿主意。”
崔琰一番果断拒绝推辞,话说得特细,而且一句废话都没有,仿佛只是公事公办。
可句句说到点上,每一点又都把刀狠狠扎向了刘启,桩桩件件都是挑衅。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你这个皇帝,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已经把国家给折腾得快要破产了。
现在,没钱了,我看你还怎么玩下去。
你要是还想让这个国家继续运转下去,就得求着我们这些世家大族。
就得把从我们手里抢走的利益,乖乖地还回来。
崔琰的话音刚落,大殿里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崔大人所言极是,如此巨大的财政亏空,实乃我大晋开国以来,闻所未闻之事。”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恳请陛下,节制开销,与民休息。”
那些世家官员们,一个个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仿佛真的在为国家的前途命运而担忧。
王甫更是老泪纵横,再次跪倒在地。
“陛下,老臣早就说过,大兴土木,滥用民力,乃是取乱之道。”
“如今恶果已现,还请陛下,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废除新政,裁撤新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方是长治久安之策啊。”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刘启逼到墙角。
在他们看来,面对如此巨大的财政窟窿,皇帝除了向他们低头,已经别无选择。
然而,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
从始至终,刘启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
甚至,在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看小丑表演般的嘲讽。
他等到所有人都表演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崔爱卿,你确定,你这份账目,没有算错吗?”
崔琰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他还是强作镇定,说道。
“回陛下,臣愿以性命担保,账目绝无错漏。”
“是吗?”
刘启嘴角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笑意,他朝殿外拍了拍手。
片刻后,一个身穿内阁学子服饰的年轻人抱着一摞账本走进大殿。
他就是徐光启,那个曾在黄河大堤上用精确数据救下十几万人的少年。
如今,他已被刘启任命为皇家审计院的首任院长。
负责监督国库财政,独立于六部的新成立机构。
崔琰见到徐光启和账本,心中起了不安。
徐光启始终没有去看旁人,径直走进殿中,他对刘启行了礼。
随后,声音清晰稳重地开口。
“禀陛下,臣,皇家审计院院长徐光启,奉旨审查户部本年度账目。”
“查明户部尚书崔琰报账中有瞒报、漏报及假账的问题。”
话音刚落,大殿里的人神色变了,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崔琰。
崔琰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指向徐光启激动道。
“你这是诬陷,我崔琰为官三十年,清廉自守,从未做过假账。”
“陛下,此人是新政残党,联同张居正等人暗中作乱,其心不可留,请陛下明断。”
他想用辩解,扰乱视线,做最后挣扎。
然而,徐光启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只是自顾自地,翻开了手中的账本。
“根据我院核算,本年度,朝廷在北方战事上的实际开支。”
“并非一千五百万两,而是八百万两。”
“其中,有七百万两的军费,被兵部侍郎周通,伙同其子周扒皮,层层克扣,中饱私囊。”
“而这些钱,最终都流入了清河崔氏,在京城开设的各大钱庄之中。”
“黄河赈灾,工部营造,实际开支,也并非两千万两,而是一千二百万两。”
“其中,有八百万两的款项,被安平县令刘大脑袋,伙同乡绅王德发等人贪墨。”
“而这些钱,最终同样流向了太原王氏,在江南开设的各大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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