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带奴家一起走,等等我!”
梅昭昭险些跌倒,她扯住了路长远的衣服:“奴家不想死。”
大门前,黑袍女子死死的抓住路长远的胳膊,不让路长远离开这里。
路长远无奈道:“梅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你肯定很强,你当时就把琉璃王朝的魔打死了,你快上去,打死他,奴家想回家!”
“我?打他?”
路长远看着天上已经成型的王座,萧清风立于其上,背后的冥河都被他一手阻拦。
“已经这个地步了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这里是冥国,哪怕真遇见开阳的人,路长远也能想想办法,找点灵一拥而上打死对方。
可萧清风筹谋数百年,如今大势已至,更是抵达半步瑶光。
这怎么打?
半步瑶光那就是瑶光,不是什么开阳,是有法则的。
更何况这里还是冥国,路长远也没办法找剑孤阳再借一剑。
梅昭昭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是,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和奴家一伙儿的吗?奴家就知道红裳那个贱人没安好心,给奴家这个任务就是让奴家死在这里。”
路长远有点头疼。
这合欢妖女的身子软的不像话,少女的体香阵阵窜入鼻腔,哪怕见不到她的模样,都被引的有些心猿意马。
“我说梅姑娘,我们.不熟吧。”
“瞎说,奴家明明送了你一本功法,我们不是朋友吗?”
路长远叹了口气:“你师尊是不是叫步白莲?”
“你怎么知道?”
“和她一个鬼样子。”
梅昭昭打蛇随棍上:“这么说,你认识奴家的师父?”
路长远还真认识。
步白莲是当年被整改的合欢门主所收最后一名徒弟,没记错的话,后来应该也成为了合欢门主。
“救救奴家,呜!”
路长远一巴掌拍在梅昭昭的脑袋上:“好好说话。”
还挺有弹性。
梅昭昭这才正了身形,陡然换了语调:“奴家只是觉得路郎君颇为厉害,你瞧,奴家只是一介弱女子,没什么本事,又想活命,可不就得依附于路郎君这种强大的男人吗?”
前后也不过片刻。
这梅昭昭竟然就换了语调和人设,从傻白甜变成了识时务的妖女。
合欢门的妖女是这样的。
你永远不知道她们的真正性格。
路长远不语,转过头看向天上的萧清风,恍然间有些佩服。
那人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他之前做了什么,路长远不知道,但是现在萧清风干的事情路长远却是清清楚楚的。
其实很简单。
褫夺冥君的权柄与国,等到萧清风杀死了冥国的所有旧臣,这座城里面属于冥君的子民就会全部消失。
没有子民的君王是不配为君王的,那个时候,萧清风就完成了偷天换日,冥国里面是他的子民,自然就成了他的国。
他已经完成了生死一线的反转。
现在只差道基了。
而当他彻底执掌冥国,也就是吞噬了冥君的遗留的时候,他便可以以此证道瑶光。
再换而言之,现在的萧清风,已经是半步瑶光。
【你即将死亡】
哦。
感情我就是得死在萧清风手里是吧。
路长远有点咬牙切齿:“最开始怎么不说萧清风在这里?”
眼见四周的某种杀意更重,黑影一个一个自黑暗中出现。
梅昭昭慌忙道:“快跑。”
见她离开了房间。
路长远顿了一下,皱眉:“你怎么黑夜离开房间也没事?”
梅昭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天上:“或许是他改了冥国的法则。”
来不及想太多,大雾中有黑色的灵已经冲杀而来。
和如今有了面貌的真灵不一样,这种依靠萧清风化生而来的黑灵仍旧没有容貌,宛若黑夜中的刽子手。
一斧落下,直直的砍杀向梅昭昭的面门。
“奴家就说吧,他要杀奴家!”
虽然声音妩媚委屈,但梅昭昭手上的力气可丝毫不小,一道黑色的光闪过,面前的灵应声而散。
合欢妖女只是嘴上柔软,真动起手来,这位宗门圣女倒也是狠辣的厉害。
路长远看不见她全身蒙在黑布里的脸,但想着总归是冷肃的杀意滚滚而来的,毕竟她师父就这样,喜欢冷着脸却用着娇滴滴的话气与人说话,随后悍然出手杀人。
哦。
她师祖也是。
梅昭昭连续杀死了三四只黑色的灵:“这样下去不行,快想想办法。”
杀再多的灵也是没用的。
只要萧清风还活着,借助日月晷与冥河,黑色的灵就能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来。
梅昭昭看向远方:“冥国的出口应该出口呢?!”
“不会出现了。”
冥国的出口本该在冥河出现的时候一并出现的,现在冥河无法正常流下,出口自然就不会出现。
“那怎么办?”
路长远倒是还知道一条出去的路。
走死路也可以直接离开冥国。
他当年抢三生果,最后被一大宗弟子堵门,只能在冥国待了百年,最后才走了死路离开。
可死路在王宫之下,那萧清风立于王座上,看着的地方就是王宫,王宫所遗留的冥君之法对于他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补品。
他们总不能当着萧清风的面直接走到王宫前,然后打开死路的门走进去吧。
更何况死路是那么好走的吗?
如今没了《太上清灵忘仙诀》,也没有六境开阳的实力,路长远觉得自己真不一定走的过去。
街道上传来人的惨叫声。
黑色的灵正在杀人。
不。
不只是修行者,冥国原本的灵也在死亡。
因为鬼门开,暂时有了颜色的灵仿佛恢复了生前的样貌,可还不等他们庆贺,便死在了黑色灵的斧刃下。
更为可怖的是,死去的灵融化在了地面中,很快又重新站起,成为了黑色的灵。
路长远冷声:“走。”
“去哪儿?”
“我家。”
梅昭昭茫然道:“你家?!”
路长远懒得理太多,想着既然是故人之后,就顺手提起梅昭昭,一路急行,自西城穿越浓雾,直至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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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太久,东城的房子便出现在了眼前。
路长远直接打开了门,将梅昭昭带了进来。
迎接他的是一句:“路公子回家还带别的女人?”
银发少女嘴角沾血,靠着院落的墙壁看着他。
路长远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灵伪装成你的样子,想要骗我,我与它斗了几回合,然后被天上的那人反噬了。”
苏幼绾又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萧清风想要夺取冥国,用以证道瑶光。”梅昭昭补充道:“他还想杀了所有人,这次进入冥国的修行者,一个都逃不掉。”
自萧清风以日月晷行偷天换日之法时,在冥国内的所有人就被打成了两种标记。
一种是前朝之人,也就是冥君的子民,新朝立,前朝之人便是要死的。
另一种则是他的子民,新朝子民。
可想成为他的子民,就必须先死,然后被他化生成新的灵。
所以。
没有人能真正的活着。
苏幼绾并未搭理梅昭昭,而是看向路长远。
“你怎么看?”
路长远摇摇头:“不管他成功与否,他都已经摸到了瑶光的门槛,他已有瑶光法,只是不曾有瑶光的道基,很难对付。”
他又转过头:“但是在他夺取冥君的城池权力之前,大概率是没办法违背冥君律令的。”
苏幼绾走上前两步伐,伸出白皙的小手,道:“我的丝巾。”
路长远这才反应过来,自怀中拿出她的丝巾还给了她,少女接过,擦了擦嘴角,将鲜红的血擦去:“什么冥君律令?”
苏幼绾本就生的极美,如今受了伤,更显得有股我见犹怜感觉,银白的发丝上似乎也染上了一抹血,让少女整个人显得有些破碎。
路长远摸了一下断念,道:“无人邀请,不可擅闯有主民宅。”
这是冥国的另一条规则。
所以那名叫做李朗的修士乱闯有灵的宅子,这才才被一口吞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那名四境修士则是颇为聪明的敲了门,贡献了自己血,这才暂借了房子。
苏幼绾将自己的发重新绾好,心想着,刚刚那个虚假的路长远倒也是敲了门,还是在她说“进来吧”之后才进的房子。
那黄金骷髅见她被打回了房子内,也没进一步追杀她,许也是这个原因。
萧清风暂时还不能改变冥国的规则。
梅昭昭见路长远和苏幼绾都一副泰山倒下也不慌不忙的样子,心想着这两人难不成有什么办法出去吗?
所以她道:“所以,萧清风夺取不了冥君权柄吗?”
路长远回过头,用着肯定的语气道:“不,他极有可能成功。”
一旦萧清风成功接收整个冥国,他自然可以改写冥国的律令,废除冥君的律令,到时候房子里面也不安全。
现在的问题是。
萧清风还要多久才能掌握冥国。
梅昭昭只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在这里等死吗?”
苏幼绾看向路长远,梅昭昭也看向路长远。
一个蒙眼,一个黑袍紧盖全身,都看不见眼睛。
路长远不得不反思,这群修仙的女人是不是都有些什么不对劲。
梅昭昭声音娇媚:“路郎君你快想想办法呀,你快说话呀!”
苏幼绾觉得梅昭昭很吵。
叽叽喳喳的。
像只鸟儿。
路长远叹了口气:“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趁着萧清风还没完全掌握冥国,我带你们走死路出去,但我说实话,这不太可能,萧清风如今就在王宫门口吸收冥君的道之遗留,我们不太可能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梅昭昭伸出了手,两根手指挺翘白皙,其上并未涂抹任何蔻丹,却似有种魔力勾的人心痒痒:“第二个办法呢?”
“找冥君。”
若是冥君归来,萧清风肯定是夺不走国的。
小偷如何打得过此间的主人?
路长远又叹了口气:“冥君肯定是没死的,但我不清楚她如今的状态。”
转世轮回一说飘渺无比,至少路长远是没见过真的转世之人。
最多就是夺舍重生,或者是一缕念重走了红尘。
那些人都不曾真的死去,就好似夏怜雪,她甚至化为了婴儿,但是她是转世重生吗?
当然不是。
路长远又道:“得想办法去呼唤她。”
梅昭昭听的云里雾里。
但是她弄清楚了一件事,今天多半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凄惨的道:“冥国都存在三千年了,冥君也没回来过,咱们今日岂不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银发少女轻轻的道:“生同眠,死同穴,也不错,路公子,要不要和幼绾先成亲?”
什么动静?
路长远正思索着冥君在哪儿呢,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苏幼绾。
银发少女蒙着眼,语气却相当的认真。
“幼绾没和你说笑。”
“活着出去再说吧。”
“好。”
梅昭昭不理解,她觉得自己可能跟不上思维了,哪怕是最奔放的合欢妖女,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要成亲洞房。
她是合欢妖女还是那个银白头发的小道姑是合欢妖女啊。
梅昭昭不由得道:“你们.你们?!”
苏幼绾淡然,声音空灵:“你也想嫁了?死之前还是处子身,对于你们合欢门来说,是很丢人的行为吧,嗯,你在我后面来的,只能做小。”
这倒是确实。
哪怕是以灭欲阴阳调和为主的一派,死的时候还是处子也是很丢人的。
梅昭昭咬牙切齿:“奴家还不打算和慈航宫小师祖抢男人。”
银发少女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吓人一跳:“也不是我的男人。”
“那是谁的男人?”
“夏怜雪的。”
梅昭昭这才想起了夏怜雪,只道:“精彩,精彩绝伦,慈航宫的仙子比奴家还妖些。”
路长远无奈的道:“三殿下,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还有你,你也是,再打趣我给你丢出去。”
苏幼绾茫然的歪了歪小脑袋。
颇为可爱。
但她没说话。
梅昭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解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能如此冷静?现在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吗?”
苏幼绾与路长远几乎是同时出声。
路长远道:“事情越大,便越要冷静,否则会死的更快。”
银发少女道:“我师尊说过,遇见大事要有静气,哪怕是死,也要冷静的死去,只有这样,在死的前一刻或许还能找到机会。”
梅昭昭觉得这两人很相似,路长远则是觉得苏幼绾说的话很耳熟。
苏幼绾淡淡的道:“若是一定要死,你是冷静的体面的死去,还是慌张的不行,最后惨死?”
被如此一打岔,梅昭昭诡异的觉得自己也不慌张了。
甚至生出了一种桥到船头自然直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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