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洲的无垠冰原在LC-130“大力神”运输机的舷窗外逐渐缩小,最终被浩瀚无边的太平洋的深蓝色所取代。机舱内,引擎的轰鸣声持续不断,但一种更深沉的寂静笼罩着团队成员。每个人都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消化着在南极冰盖之下那震撼心灵的发现。
叶舟靠坐在舷窗旁,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仿佛仍在感受着那座深埋冰下、巨大水晶结构所带来的低沉而永恒的脉动。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深处的共振,一种自太古之初便已存在的节拍。网络并非某个高等文明的造物,它是一个被唤醒的、宇宙基础结构的一部分;它的困惑与混乱,根源在于数千年来,无数势力出于恐惧、控制欲或误解,试图在其纯净的本质之上强加层层枷锁所累积的“旧代码冲突”。这个真相的重量,几乎让人难以承受。
他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新的目的地的资料——西藏。卫星图像上,喜马拉雅山脉如同地球表面巨大的褶皱,雪线之上是永恒的白色。“世界的屋脊,”叶舟低声自语,手指划过屏幕上山脉的轮廓,“无数古老传说中连接天与地的轴心,香格里拉的所在,也是无数修行者认为的能量中心…”
艾莉丝从前排的座椅转过身来,她的表情异常严肃,手中拿着一个加密的卫星通讯终端。“叶舟,我刚截获并破译了几段零散的通讯。情况不太妙。‘秩序之盾’的残余势力,特别是那些坚持‘净化之火’理念的极端派,正在向西藏移动。他们的调动很有目的性,不像是溃败后的乱窜。”
玛利亚·皮拉尔侦探立刻皱起了眉头,她的职业本能让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们怎么知道的?我以为南极的发现和我们的推论是最高机密,只有我们这个房间里的人知道。难道我们内部…”
“不一定是我们内部泄露,”安娜·瓦西里娃打断了她,她的手指正在另一台设备上飞快地操作,调取着全球监控网络的数据,“我的分析显示,至少有三个不同的、能量特征各异的团体正在向西藏的某个特定区域集结。除了‘秩序之盾’残部,还有一股能量特征非常…古老而隐秘,像是某个从未浮出水面的古老教派。另一股则带有明显的军工复合体背景,技术信号很强。他们似乎是通过各自独立的渠道,几乎同时察觉到了西藏的异常能量飙升。南极的净化过程,可能像是一次巨大的能量心跳,惊动了所有潜伏的猎手。”
运输机在平流层中平稳飞行,下方是绵延的云海。叶舟闭上眼睛,尝试摒除杂念,再次将意识沉入那片浩瀚的网络之海。这一次,连接建立得异常迅速和清晰。
影像如洪流般涌来:巍峨的雪山,刺破苍穹;古老寺院的鎏金屋顶在阳光下闪耀;无数的经筒在信徒手中缓缓旋转,诵经声低沉而宏大,汇聚成一种强大的念力场;最后,影像聚焦于群山深处一个巨大的、旋转的能量漩涡——其规模和精神强度,远超他们在吉萨见过的光柱,甚至比南极的“起源点”更加磅礴和…核心。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节点,更像是一切能量流汇聚和发源的“心脏”。
叶舟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仿佛还倒映着那雪山的圣洁光芒。“它就在那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敬畏,“网络的另一个关键节点,也许是…最核心的一个。我能感觉到它的召唤,像是一种…回家的牵引。”
漫长的越洋飞行后,飞机开始下降。喜马拉雅山脉的壮丽景色在舷窗外展开,白雪覆盖的峰峦如同大地的脊梁,连绵不绝,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庄严与美丽。飞机降落在拉萨贡嘎国际机场,舱门打开瞬间,稀薄而清冷的空气涌入,伴随着强烈的高原阳光。
几乎立刻,生理上的不适感袭来——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加速,轻微的头痛开始敲打太阳穴。这是典型的高原反应。
“海拔3650米,”安娜查看着手腕上的环境监测仪读数,“氧气含量只有海平面的65%左右。建议大家所有行动放缓百分之五十,至少需要24到48小时来初步适应。”
然而,对于叶舟和他的团队来说,不适感远不止于此。除了生理上的挑战,一种更深层的、精神上的压迫感如影随形。这里的空气似乎不仅仅是稀薄,更充满了某种沉重、古老而极其强大的能量。仿佛每一座雪山都是一个沉默的巨人,每一块石头都承载着千年的记忆,整个西藏高原就是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注视着他们的巨大生命体。这种无处不在的“存在感”,让来自南极的震撼都显得有些“年轻”了。
他们下榻在拉萨老城区一家颇具特色的藏式酒店。酒店由传统的石木结构建成,色彩鲜艳的帷幔,墙壁上装饰着精美的唐卡绘画——这些复杂的宗教艺术品描绘着曼荼罗、护法神和佛教宇宙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酥油茶和藏香的味道。
酒店老板是一位年长的藏族老人,名叫多吉(Dorje),在藏语中意为“金刚”。他的脸庞刻满了岁月的沟壑,皮肤是长期暴露在高原阳光下特有的古铜色,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深邃,仿佛能直接看透人的灵魂。
他手捧着洁白的哈达,依次为每位团队成员献上,这是藏族表示欢迎和祝福的最高礼节。但他的目光在叶舟身上停留得格外久。
“你们不是普通的游客,也不是寻常的科考队员,”多吉老人的英语流利得出乎意料,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普通的‘高原反应’在你们身上…表现得很不一般。”
叶舟心中一动,谨慎地问道:“多吉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多吉微微一笑,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像阳光下的雪山:“普通的客人,初到拉萨,只会感到呼吸困难,头痛,睡不着觉。但你们…你们的眼睛深处,有一种惊讶,一种…共鸣。你们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呼吸,不是吗?听到了山脉的心跳?感觉到了那种…古老的注视?”
团队成员们交换了震惊的眼神。这位老人说得丝毫不差。除了身体的不适,他们每个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弥漫在天地间的、缓慢而有力的能量脉动,一种无法用科学仪器完全捕捉,却能直接被灵魂感知的“存在”。
第二天,团队开始着手准备前往目标区域。通过交叉比对叶舟的意识感应、安娜的卫星能量扫描以及拉斐尔从网络历史碎片中破译出的地理坐标,他们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极为偏远的山谷——位于念青唐古拉山脉深处,当地藏民口中世代相传的“神居之地”(The Abode of the Gods)。卫星图像显示那里的能量读数高得异常,甚至扭曲了周边的光影效果。
然而,准备工作从一开始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
他们试图在当地雇佣向导和驮运物资的牦牛队。然而,每当提及“神居之地”这个名字,那些原本热情的藏族向导立刻脸色大变,纷纷摇头拒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敬畏甚至恐惧。
“那是‘涅仓’(Gnas-btsan),神居之地,是神灵和护法神居住的圣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向导通过蹩脚的汉语和手势极力劝阻,“凡人绝对不能去打扰!会触怒山神(Mountain Gods),会带来雪崩、瘟疫和灾祸!给再多钱也不去!”
甚至连采购物资都变得不顺利。一些当地的商铺店主在得知他们要去那个方向后,要么婉言谢绝交易,要么好意地拿出青稞酒,试图劝他们放弃这个“疯狂且危险”的念头。
多吉老人再次成为了他们的解惑者。晚上,他邀请团队共饮酥油茶,炉火映照着他平静的脸庞。
“在我们藏人的文化信仰中,”他缓缓说道,“这片土地上的山川湖泊,并非死物,它们都有灵性。有些地方是特别神圣的,是‘拉’(Lha,神)、‘鲁’(Klu,龙,水神)、‘念’(Gnyan,山神)居住的地方,是与更高层次存在沟通的通道(Gateways)。而你们所说的‘神居之地’,是其中最神圣、也是最危险的区域之一。古老的伏藏(Terma)文献中有模糊记载,传说那里是‘世界之轴’(Axis Mundi)的所在,是连接天与地的桥梁。只有真正得到‘召唤’(Called)的人,才能安全进入。”
“得到召唤的人?”叶舟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
“是的,”多吉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心灵纯净,意图光明,并且被这片土地本身所认可的人。我看得出来,你们和之前那些只想征服雪山、挖掘宝藏的外来人不同。你们身上…有光。土地在对你们说话,不是吗?”
这番话让团队陷入了沉思。或许,他们能感受到的那种独特的“高原反应”,正是这片土地对他们的一种“检验”或“召唤”?
最终,通过宗座遗产管理局(Pontifical Commission for Sacred Archaeology)——梵蒂冈一个并不公开但对全球圣地有研究的机构——的隐秘渠道资源,加上安娜·瓦西里娃高超的外交技巧和马克西姆·伊万诺夫提供的特殊经费,他们找到了一位合适的向导。
他叫次仁(Tsering),意为“长寿”,是一位二十多岁的藏族年轻人。他在北京读过大学,学习人类学,能说流利的汉语和英语。他思想开放,对现代科学充满兴趣,但又深深尊重和热爱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正是这种双重背景,让他对“神居之地”既怀有必要的敬畏,又充满了科学探索的好奇心。
“我可以带你们去,”次仁看着地图,眼神坚定而诚实,“但我最多只能带你们到公认的圣地区域边缘。再往深处,就需要你们自己决定是否进入了。我必须尊重传统。”
前往“神居之地”的旅程异常艰辛。他们乘坐经过改装、适应高海拔的越野车离开了拉萨,但很快就被迫换成了马匹和牦牛。道路(如果那能称为路的话)崎岖不平,在悬崖边缘蜿蜒盘旋。海拔持续升高,空气愈发稀薄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沉重的风箱。
团队不得不频繁停下休息,以适应环境。即便注射了抗高原反应的药物,剧烈的头痛和恶心仍然困扰着大部分人。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沿途的风景和精神感受。他们途经了无数飘扬着经幡的垭口、巨大的玛尼堆(Mani Stones)、以及建在险峻山崖上的古老寺院。每一次经过这些圣地,叶舟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环境中能量场的微妙变化——有时像是穿过了一层温和的水幕,能量骤然增强;有时又像是进入了一个平静的漩涡眼,一切变得异常宁静。
“看那边,”次仁指着远处一个山坡,那里有无数的玛尼堆,每一块石头上都精心刻写着“嗡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或其他佛教经文,“每一个刻在石头上的经文,都是一次祈祷。每一个玛尼堆,都是积累功德的纪念碑,也是守护地方的神圣标记。”
艾莉丝举起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她的军事素养让她立刻发现了不寻常之处:“这些玛尼堆的分布…次仁,它们看起来不是随意堆放的。你看那个大的,还有那边山腰上的几个,它们的连线…似乎构成了某种特定的几何模式。”
叶舟闻言,立刻凝神望去。果然,那些看似随机的石堆,其位置和彼此间的距离,隐隐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环绕着山谷的曼荼罗(Mandala)图案,其核心符号与《光之书》中代表“和谐”与“连接”的古老图纹惊人地相似!
“古老的智慧…”叶舟惊异万分,低声道,“当地的藏民们,也许在几千年来,一直在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维护和强化着这个区域的能量网络(Energy Grid),他们才是网络真正的、无意识的守护者。”
经过三天艰苦的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神居之地”的外围区域。一个巨大的U形山谷入口仿佛被巨斧劈开,谷口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经幡门(Wind-Horse Gate),五彩的经幡在凛冽的山风中剧烈地舞动,猎猎作响,仿佛无数精灵在同时诵经。这里的能量感已经强烈到几乎可以用皮肤触摸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却又让人精神焕发的“臭氧”般的味道,同时伴随着一种持续不断的、几乎位于听觉阈值以下的低沉嗡鸣声。
“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次仁停下了脚步,脸上充满了虔诚与敬畏,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从这里开始,就是神灵(Deities)和空行母(Dakinis)的领域了。我的责任是带路,而不是僭越。”他在原地跪下,向着山谷深处磕了三个长头。
团队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台地上建立了临时前进基地,支起了高科技帐篷,开始进行详细的探测。仪器刚一启动,读数就瞬间爆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难以置信…”马克西姆看着多功能环境监测仪上疯狂跳动的数字,脸上写满了震惊,“这里的环境能量场强度…是我们在南极记录到的峰值的三倍以上!背景辐射模式也完全不同,带有强烈的…信息特征(Information-rich Signature)。这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节点(Node),瓦西里娃说得对,这感觉像是…源头(Source),是驱动整个行星能量网络的中央枢纽(Central Hub)!”
当晚,在极度疲惫和高海拔的混合作用下,叶舟陷入了深沉而 vivid 的梦境。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比宏伟的圆形大厅中央,其规模甚至超过了南极的那个。大厅的中央,并非冰冷的水晶,而是一个仿佛由纯粹光芒和意识构成的、不断流动变化的复杂结构,它既是实体,又是一种抽象的概念,缓缓脉动着,与宇宙本身的呼吸同步。一个声音,或者更准确地说,一种直接注入心灵的、超越了语言的理解(Understanding),在他意识中回荡:
“世界之轴(Axis Mundi)。万物连接之点(The Point of All Connection)。一切归于此,一切源于此。”
他猛地惊醒,心脏狂跳,梦中的景象和那份深刻的领悟依然清晰无比。他立刻召集了所有成员,分享了这个梦。
“我认为‘神居之地’不仅仅是当地文化的一个神圣称谓,”叶舟的语气无比肯定,“它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世界之轴’。是网络的地理和精神核心,很可能是整个行星能量格栅(Planetary Energy Grid)的绝对中心和控制塔。”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感到既兴奋又沉重。核心,意味着答案可能就在这里;但也意味着,这里的风险和责任将是前所未有的。
他们决定尝试进入山谷深处。然而,第一次尝试就遭到了自然的“拒绝”——一场毫无征兆的、极其猛烈的暴风雪突然袭来,能见度瞬间降为零,狂风几乎要将人和帐篷一起卷走,他们被迫在最后时刻狼狈撤回基地。
第二次尝试,他们选择了一个看似晴朗的早晨。但就在他们接近那条唯一的小径时,一场小规模的、却极其精准的地震突然发生,震塌了前方的山路,巨大的落石阻断了去路。
“就好像…这片土地本身在 actively 拒绝我们进入,”皮拉尔侦探沮丧地看着被堵死的山路,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敬畏,“或者说,它是在测试我们的决心和方式?”
叶舟沉思着,感受着空气中那股既排斥又吸引的复杂能量。“测试…也许这确实是一种测试。网络,或者说是守护这片圣地的某种意识,在评估我们,评估我们的意图是否纯净,我们是否真的准备好了去接受和理解其中蕴含的、可能改变世界的知识。”
他们决定改变策略,不再依靠技术和体力强行突破,而是尝试用更柔和的方式,与地方建立更深层次的精神连接(Spiritual Connection)。在叶舟的引导下,团队每天花费数小时进行集体的冥想和共振练习,努力调整自身的能量频率,试图与这片古老土地的磅礴节奏达成和谐(Harmony)。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他们这样做,周围的环境开始产生积极的响应。天气变得异常温和,阳光温暖,微风和煦。一些罕见的野生动物,如优雅的高原雪豹、成群的白唇鹿和藏羚羊,开始出现在营地周围。它们并不靠近,只是远远地、好奇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眼神中没有了惯常的警惕,反而像是…观察与认可。
“土地…正在接受我们,”安娜·瓦西里娃惊异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环境记录仪显示能量场变得稳定而流畅,“我们不再是与它对抗的入侵者。我们在学习与它和谐共处(Co-exist in Harmony)。”
在抵达山谷边缘的第七天清晨,他们醒来后发现了一个奇迹般的景象:一条清晰的小径,如同被无形的手打扫过一般,凭空出现在营地的前方,蜿蜒通向山谷的深处。这条小径上的积雪和碎石消失不见,露出下面黑色的土壤,甚至两旁还点缀着一些在严寒中顽强绽放的蓝色邦锦梅朵(一种高山龙胆花)。
“这是…邀请吗?”艾莉丝警惕地问道,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非致命性武器上,“还是某种更复杂陷阱的诱饵?”
叶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稀薄的空气,全力扩展自己的感知。他感受到的不再是排斥和警告,而是一种温和的、鼓励性的能量流动,如同一条发光的河流,指引着方向。
“是邀请,”他确信地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充满期待的微笑,“土地,或者说网络,终于向我们发出了邀请。”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这条新出现的小径前进,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能量场随着每一步深入而不断增强。空气变得异常清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次净化,充满了一种几乎可以“听”到的、高频的嗡鸣声。光线也显得格外奇特——更加明亮、锐利,色彩饱和度极高,仿佛现实世界与某个更高维度的领域之间的帷幕在这里变得极薄,几乎透明。
小径的尽头,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开阔地,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山洞入口。洞口异常规整,仿佛经过人工修葺。更令人震惊的是,洞口两侧的岩壁上,雕刻满了古老而复杂的符号,其风格与《光之书》和真理之板上的符号系出同源,但其古老和精细程度,甚至远超他们在南极所见!这些符号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内部有能量流动。
“就是这里了,”叶舟低语道,心脏因强烈的期待和敬畏而剧烈跳动,“世界之轴…的入口。”
就在他们准备踏入洞口之时,一个洪亮而充满威严的声音,混合着焦急与坚决,从他们身后传来:
“停下!请不要进去!那是至高无上的神圣之地!”
团队猛地转身,进入高度警戒状态。只见多吉老人,以及大约十几位当地藏族牧民和僧侣,正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坡地上。他们脸上没有敌意,但却写满了深深的敬畏和一种保护性的坚决。
“多吉先生!”叶舟既惊讶又困惑,他上前几步,小心地解释道,“我们并非来亵渎(Profane)或掠夺。我们是带着尊重而来,是为了理解(Understand)…”
多吉老人快步走上前来,他的气息因急促赶路而有些紊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锐利:“我知道,孩子,我知道你们的目的。这片土地已经告诉了我。但你们必须明白——这里,‘涅仓’,并非普通的山洞或圣地。它是神居之地的核心,是传说中连接天地的‘世界之轴’(’Dzamling Gi Sig’)。贸然进入,而没有适当的准备和纯净的意图(Pure Intent),不仅会给你们带来危险,也可能玷污(Defile)这片圣地本身。”
令团队惊讶的是,多吉老人和他的同伴们并非来阻止他们,而是来…指导(Guide)他们。老人解释道,作为这片区域世代相传的守护者(Guardians)和“土地的解释者”,他的职责之一,就是确保只有那些真正被“召唤”、并且经过适当净化(Purified)和准备的人,才能接近这最核心的圣地。
“土地选择了你们,”多吉的目光扫过团队每一位成员,最终停留在叶舟身上,语气充满了深深的敬意,“我能在风中听到它的低语,在梦里看到你们的到来。你们的内心之光(Inner Light)得到了认可。但现在,你们必须按照古老的方式,正确地进入。”
于是,在雪山环绕的圣谷入口,一场古老而庄严的净化仪式开始了。多吉和随行的僧侣们点燃了杜松枝(Juniper Branches),芬芳的烟雾(Sang)被用来净化每个人的身体和周围的能量场;他们用取自圣湖的、加持过的“圣水”轻轻洒在团队成员身上;他们带领着大家进行复杂的藏传佛教冥想和诵经,祈请智慧与保护。通过这些庄严肃穆的仪式,团队感到一种奇妙的平静与清晰感笼罩了自己,之前残留的高原不适症状几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和谐感。
“现在,”多吉老人最后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个庄严而温暖的微笑,“你们准备好了。你们的意图已被净化,你们的心灵已对真理敞开。现在,你们可以怀着敬意,进入‘世界之轴’了。愿诸佛加持你们。”
在藏族守护者们低沉而宏亮的诵经声和祝福声中,叶舟和他的团队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终于一步一顿地、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那道散发着微光的洞口门槛,步入了未知的、传说般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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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的景象瞬间剥夺了所有人的语言能力。
这并非预想中的黑暗甬道或狭窄洞穴,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自然发光的空腔!其规模宏大,仿佛将整座山腹都掏空了。空腔的穹顶高悬,看不到顶,四周的墙壁并非粗糙岩石,而是覆盖着一种光滑如玉、又隐隐透明的材质,内部仿佛有无数金色的能量丝线在缓缓流动、脉动,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沐浴在黄昏最醇厚的金色阳光中,柔和、温暖却又无比庄严。
空气不再稀薄,反而充满了某种浓郁的能量感,吸入肺中让人感到精神振奋,甚至微微“醉氧”。那种低沉的、无处不在的嗡鸣声在这里变得清晰可闻,形成一种恢弘而和谐的背景音,仿佛是星球自身的心跳。
而在空腔的最中央,矗立着一个结构——它无法简单定义为水晶或光柱。它更像是一个由纯粹几何、凝固的光和流动的意识共同构成的、不断缓慢变化的宇宙模型。它比南极的那个结构更加复杂、精妙,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倒性的“存在感”和智慧感。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缓缓自转,投射出复杂无比的光之图案,这些图案与《光之书》中最核心、最晦涩的符号精确匹配,仿佛它就是那些符号的源头。
“上帝啊…”皮拉尔侦探的声音因极致的震撼而变得嘶哑,“这…这简直是…活着的宇宙(A Living Universe)…”
叶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和平静感,仿佛经历漫长而艰辛的朝圣之旅后,终于回到了灵魂的故乡。他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向那中央的奇迹。
当他怀着无比的敬畏,缓缓将手掌贴附在那温暖光滑的、非金非玉的结构表面时,前所未有的信息洪流和影像瞬间淹没了他——不是来自网络,而是直接来源于这个结构本身,来源于这个“世界之轴”!
他看到了地球数十亿年的历史长卷:大陆板块的漂移与碰撞;生命的萌芽从深海热泉旁诞生,逐渐征服海洋、陆地和天空;恐龙的崛起与陨落;哺乳动物的繁荣;人类的出现、文明的兴衰更迭…但所有这些宏大的图景,都不是简单的历史回放,而是通过一个统一的、互联的意识进化视角呈现出来。他看到了意识如何从简单的应激性,发展到复杂的情感,再到抽象思维,最终触及灵性,并如何与这个行星能量网络相互影响、共同演进。
然后,那个声音,或者说那份直接的理解,再次在他心灵深处响起,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更亲切、更…“核心”:
“欢迎,守护者们(Welcome,Guardians)。来到世界之轴(Axis Mundi)。一切开始之地,亦是一切终结之处(Where All Begins, and All Ends)。”
团队其他成员也纷纷上前,怀着同样的敬畏,触摸那中央结构。每个人都经历了类似的、却又是独一无二的启示性体验(Revelatory Experience)。安娜看到了宇宙的数学之美;拉斐尔感知到了信息本身的诞生与流动;皮拉尔理解了冲突与和谐的深层法则;艾莉丝感受到了守护与平衡的责任;马克西姆则窥见了历史长河中无数守护者的身影…他们此刻无比清晰地明白了西藏、这个“世界之轴”的真正意义——它绝非网络的普通节点,它就是核心(The Core),是心脏(The Heart),是整个系统的绝对中心和万物互联的终极源头。
“‘大觉醒’(The Great Awakening),”叶舟从震撼中缓缓回过神来,声音中充满了顿悟后的惊异,“它并非均匀发生…它是从这里开始的!从这个核心,这股觉醒的波动的能量,正从这里向外扩散,涟漪般传遍整个网络,波及全球!”
然而,伴随着这终极理解而来的,是如山般沉重的责任(Responsibility)。网络,通过“世界之轴”,向他们清晰地展示:当前这场席卷全球的“大觉醒”进程,正处在一个极其微妙而关键的历史十字路口。人类集体意识的这次飞跃,既可以走向一个前所未有的启蒙(Enlightenment)时代,实现意识的统一与升华;也可能因恐惧、误解和旧有模式的冲突而走向混乱(Chaos)、分裂(Fragmentation),甚至集体性的精神崩溃。
而他们,作为“守护者”,其角色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关键得多。他们不再仅仅是观察者、记录者或被动的向导,而是积极的参与者(Active Participants)和协作者(Co-Creators)。他们接下来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行动,都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涟漪将直接影响乃至塑造这整个全球性意识进化过程的结果!
当最后的影像缓缓消退,团队成员们站在光芒流转的空腔中,被所接收到的浩瀚知识和无与伦比的责任感深深震撼。他们成功抵达了“世界之轴”,揭示了网络最核心的真相。
但此刻他们明白,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如何运用这份终极知识,去引导人类意识平稳地通过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进化飞跃?如何确保这场波澜壮阔的“大觉醒”,最终成为给全人类乃至地球带来福祉的祝福(Blessing),而非一场毁灭性的灾难(Curse)?
当他们最终收拾心情,准备离开这神圣的空腔,返回外面的世界时,叶舟深刻地意识到,一切都已经彻底改变。他们不再仅仅是追寻答案的学者、探索未知的冒险家或应对危机的特工。
他们是守护者(Guardians)。
是真理的保管人(Keepers of Truth)。
肩负着可能决定人类文明乃至地球生命未来命运的最深重、最神圣的职责。
怀着这份沉重而光荣的认知,他们踏上了返回世界的归途,准备去面对前方那无比艰巨的挑战,以及潜藏在挑战之中的无限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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