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受损的“庇护方舟”。空气中弥漫着电离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偶尔传来伤员压抑的**,更衬得这份寂静沉重得令人窒息。所有人都望着主屏幕上那两条截然不同的信号——代表林菲生命体征的、几乎平直的微弱绿线,和代表导航信标的、强劲而稳定的星辉信号。
希望与绝望,以一种无比残酷的方式交织在一起。
“生命信号太弱了……几乎检测不到脑波活动……”医疗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绝望。
“但信标增强了!”莉亚紧紧抓着控制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却燃着一丝倔强的光,“那是她的力量!她一定做了什么!”
埃兰长老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他佝偻着背,目光死死盯着那条微弱的绿线,仿佛想用自己的意志力将它拉起来。
就在这时,艾斯特拉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直接传入意识,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改变。
“最终冲击已被大幅削弱。‘源头’的渗透通道……被暂时‘堵塞’了。”
堵塞?
这个词让所有人心头一跳。
“是林菲?”埃兰猛地抬头,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的。”艾斯特拉的确认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她以自身意识为核心,融合了‘星璇之核’的净化法则与自身‘共鸣’特质,在裂隙基点形成了一道……临时的‘净化封印’。那道安宁波动,是封印形成的余波。”
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
狂喜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艾斯特拉接下来的话又将其瞬间冻结。
“但封印极不稳定,且正在持续消耗她的意识本质。‘源头’的力量仍在不断冲击封印。她如同暴风雨中拴住堤坝的最后一道绳索,随时可能崩断。并且……她的意识绝大部分已与封印同化,残存的个体意识……微乎其微。”
微乎其微……几乎平直的生命信号……这就是代价。
她堵住了缺口,拯救了所有人,却将自己永远放逐、几乎消融在了那片死亡的混沌之中。
“有什么办法能帮她?能把她拉回来吗?”卡兰急切的问道,拳头紧握。他们不能就这样看着她消失!
“导航信标。”艾斯特拉道,“信标与她力量同源,此刻因封印而增强,是唯一能穿透混乱空间、指引她残存意识回归的道标。但……需要引导。”
“如何引导?”埃兰立刻追问。
“需要持续而强大的、与她同频的‘共鸣’呼唤。”艾斯特拉解释,“如同在无尽的黑暗深海中,为一丝微弱的流光指引回家的方向。这需要巨大的能量和精神力,且必须持续不断,直到她残存的意识捕捉到并沿着信标返回。”
她顿了顿,补充道:“‘星璇之核’受损严重,我已无法提供太多助力。只能依靠你们自己。”
依靠我们自己?
埃兰长老环顾四周。幸存者们大多带伤,精神刚刚遭受重创,力量微弱。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他走到通讯器前,声音通过广播传遍方舟每一个角落,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都听着!林菲没有离开我们!她就在那里!她用自己几乎换来了我们的生机!现在,她需要我们的帮助!需要我们的力量带她回家!”
“我知道大家都很疲惫,都很痛苦!但请拿出你们所有的力量!不需要多强,只需要一份心意,一份呼唤!想着她!感激她!希望她回来!将你们的心意,你们刚刚学会运用的那一点点星辉之力,汇聚起来!”
“跟着我!一起呼唤她!”
埃兰长老率先闭上眼,将他那历经沧桑却无比坚韧的精神力,混合着微弱的星源力,化作最真挚的呼唤,投向那遥远的信标方向。
紧接着,索恩长老,莉亚,卡兰,所有还能动弹的幸存者,无论伤势轻重,无论力量强弱,都纷纷照做。
他们没有强大的力量,但他们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林菲无限的感激,有最纯粹的希望!
一点点的微光,从方舟的各个角落亮起。如同夜空中最初亮起的几颗星星,虽然微弱,却坚定。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昏迷的人被唤醒,被搀扶着坐起,贡献出自己那份微弱却真挚的心意。
渐渐地,无数细微的流光从方舟升起,它们跨越虚空,与那遥远的导航信标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纤细却无比明亮的、由无数人心意汇聚而成的光之桥!
这条心念之桥,穿透了枯萎旋涡的混乱,无视了空间的扭曲,精准地抵达那道被暂时封印的裂隙,温柔地环绕、呼唤着那几乎与封印融为一体的微弱意识。
……
混沌之中。
林菲的感觉很奇妙。她仿佛变成了一片虚无,又仿佛化作了某种规则的一部分。冰冷的“低语”概念仍在不断冲击着她,但她不再感到痛苦,只是如同磐石般坚守着。
母亲的低语早已消失,或许是被净化,或许是与她一同化为了这封印的一部分。
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彻底消散,融入这片永恒的寂静时,一丝极其温暖、极其熟悉的波动,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她的“存在”。
那波动很微弱,却带着无数份牵挂、感激、希望……那是“庇护所”同胞们的气息!是埃兰长老、是卡兰、是莉亚、是每一个她拯救下来的人!
紧接着,一条温暖的光之桥,穿透无尽黑暗,延伸到了她的“面前”。
桥的那头,是家。
残存的、几乎熄灭的自我意识,在这温暖的呼唤中,如同火星般被重新点燃。
回归……
一个模糊的念头升起。
她开始艰难地、一点点地从那庞大的封印规则中剥离出那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碎片”,如同蜗牛般,沿着那条由无数人心意铸成的光之桥,缓缓地、挣扎着向上“爬升”。
每剥离一分,都如同撕裂灵魂。封印的压力和“源头”的冲击时刻试图将她拉回去。
但桥那头的呼唤从未停止,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归途漫漫,希望微茫。
但她,已然踏上了归途。
“潜行者号”上,莉亚突然指着屏幕尖叫起来:“快看!生命信号!它……它波动了一下!”
那几乎平直的绿线,极其微弱地、但确实地,向上跳动了一个小小的尖脉冲!
虽然下一秒又几乎回落,但那一刻的跳动,如同黑夜中的第一声鸡鸣,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眼中的火焰!
“继续!不要停!”埃兰长老热泪盈眶,嘶声力竭地大喊!
呼唤之声,更加响亮,更加坚定地投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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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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