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这几年,季瑾言和叶明希一直来往两陆之间。
权国仍然盛世安康,悬刃小队在高国搅得权贵高层大换水,势力也重新洗牌。
夫妻二人在毋布大陆帮助治理建设,前段时间刚刚颁布了新的政策。
给了贱衣更多应有的权利和保障,树立平等的理念,使人人免受压迫和剥削。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各界都是国安盛世。
叶明希容貌依旧艳丽,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让她更显成熟魅力。
她和夏早安坐着享用下午茶,两人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琳琳,看我新做的美甲。”夏早安向她展示着指甲。
回来以后,她就决定仍旧冠以养父姓,乘启亲母取之名,改为叶明希。
叶父叶母也都欣然同意,名字是改了,身边之人还是习惯称她琳字。她也不在意,全当个小名叫吧。
“好看。”她笑着夸。
“妈妈。”
“妈妈,妈妈。季念景又欺负妹妹。”
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哭鼻子的小女孩过来,“怎么了?”
夏早安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不哭,不哭啊。”她哄着眼眶红红的可爱女儿。
叶明希瞥见季念景偷偷躲在一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又是他去逗弄人家把人给惹哭了。
“季念景!”她手拍桌子,杯具都跟着颤一颤。
他见母上大人过来了,拔腿就跑。那小短腿当然跑不过想抓他的叶母亲。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季念景挣脱不开,使上两只手还是被拖行着走。
他干脆赖皮地挂在母亲手臂上,双脚离地,被叶明希直接提了起来。
两位来接老婆的绝世好男人都到了,白泽言看见女儿哭了,心疼坏了,将两个他最爱的女孩搂在怀里。
她像提手提袋一样把季念景提到季瑾言面前丢给他,“季瑾言,能不能管管你儿子,不要我扔了。”
他不在意道:“扔吧。”
叶明希的脸冷了下来,这是老婆要生气的前兆。
他很有眼色地推着季念景的头走了,“过来,跟你聊聊。”
这边白泽言哄得女儿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抱起小女孩。
“好了,跟姑姑再见。”
“姑姑再见。”甜甜的声音让人听得心都要化了。
简直就是翻版的小夏早安,和她一样会撒娇,经常让叶明希想到夏早安冲她撒娇的小样子。
“再见。”特别像她,于是也很喜欢这个小侄女。
白泽言头上骑着女儿,抱着老婆,牵着儿子温馨甜蜜地一起回家。
两个孩子乖巧听话讨人喜欢的紧,不像那个臭小子。
从小皮到大,上房揭瓦,下河爬树,钻来摸去。跟个泼猴似的,没一天让人省心。
叶父叶母心疼女儿照顾不来,有时会接他过去照看几天帮忙分担。
她也怕他太折腾叶母叶父,不敢叫他多待。
那边季家父子俩正谈着心,他摸摸季念景的头。
“喜欢可不能用欺负来表达,那种方式是会教人不好受的。”
他眨巴着大眼睛听教,“你对妹妹好,给她喜欢的东西,她就会跟你玩了。”
“要和妹妹玩。”
“来,你听我说……”父子两人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叶明希和季瑾言的孩子备受宠爱,因为他的父母尤其的他的母亲是许多人珍重的人。
性子淘气得很,不平庸但也算不上聪明,似乎一点也没继承他爸妈的优良传统。
属于是正正得负了,除了颜值。接生的护士说的没错,季念景小小年纪就好看地格外突出,长大了这张脸说不定要迷倒多少人呢。
叶明希悄悄靠近,“季念景。”
他躲在季瑾言身后,“老婆,我教训过他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季念景点点头,“他这么调皮,天天都要搞事,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
“你小时候呗。”他一时嘴快,脱口而出。
“嗯?”她语气危险道。
“随我随我,男孩调皮点很正常,我小时候也挺调皮的。”
他亲她一口,“好了,老婆大人。别生气了,回去我亲自给你赔罪。”
这句话没让季念景听见,咬着耳朵说得暧昧又不正经,意味明显十足。
一手扭上他的耳朵,“想挺美啊。”
“回家。”叶明希走在前,季瑾言跟在后,最后面还有个小尾巴。
季念景一直以为他的父母是一对寻常夫妻,长大一点才发觉他的爸妈能力似乎不凡,家里经常有他不认识但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登门拜访,对他也格外热情讨好。
直到十几岁从那个多嘴的小白叔叔口中才知道父母亲年轻时候的事,唬得他一愣一愣的。
原来父母亲如此优秀,在许多人眼中是英雄般的存在。
他对爸妈的钦佩更加加深,也是青春期思想上的转变。
他开始认真对待每件事情,不想给他们丢脸,彻底脱胎换骨。
不过这是后话了。
过段时日,叶明希和夏早安一家回了趟毋布大陆。
她一个人站在两座墓碑前,说了什么。
半晌后,她冲一旁在玩闹的季念景招手。
“念景,过来。”他跑过来。
“念景,问个好。”
他乖巧的开口:“景琛叔叔,阿月阿姨,念景来看你们了。”
他的妈妈每次来毋布大陆都会来这两座墓前,或许他也能感受到母亲在这时不一样,也会懂事些不捣蛋。
“去吧。”叶明希没让小孩儿心性的他多待,季念景如释重负,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夏早安不知怎的被几个老妇人缠了去,拉着她唠起了家常。
“你家秸父看起来是个会疼人的。”秸父是这里丈夫的意思。
“嗯,他很照顾我。”夏早安点点头。
“哎呦真好,结婚几年了?挺早的吧,看你二十多岁孩子都有俩了。”
“我三十岁了。”
“三十岁还好,这个年纪不显老的。”
“你俩差不多大哦,他多少岁啊,差几岁?”
“他……不到四十。”
“啥?都快四十岁了,那么老了。”
“也还行,就,大几岁。”
“小姑娘,胆真大,我们这儿啊差五岁以上是不能婚嫁的。差三岁都算大的了,有些人家都不愿意呢。”
夏早安讪讪笑了两声,有些不知所措。
白泽言冷着脸出现,两个妇人停住了舌根。
他眼神阴沉地盯着,妇人浑身不自在,拿起小板凳走远了。
“她们就是说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很老吗?”
“不老不老。”夏早安连忙哄道。
从大陆回去以后,白泽言开始了容貌焦虑,大早上健身,染发刮胡子成天打扮得像只花孔雀。然后故意在她面前转悠,非要听到夸奖才开心。
叶明希像贵族千金让人不敢高攀,她却长得像所有人的初恋一样。婚后异性缘更旺,经常被不知情她已婚的人告白。
看见个年轻男孩把夏早安当未婚少女搭讪都紧张的不行,生怕自己人老珠黄被无情抛弃,负心爱妻转投少男怀抱。
哭唧唧地搂着老婆撒娇,缠得夏早安简直没脾气了。
“人家就是问个路。”
“那么多人干嘛非找你问路,看不见我老婆手上那么大的婚戒嘛,是不是还不够大啊。”
“够大了,再大我的手指都要累断了。”
“那他们就是故意装看不见的。”他哭得更大声了。
她一个头两个大,“要不要我在身上写上已婚二字啊。”
他哭声戛然而止,水汪汪期待地看着她。
得,他真是这么想的。他抬起头来,铁汉纵泪。
啧,辣眼睛。
夏早安一声愁叹,无比怀念那个一去不复返拒她与千里之外正经的高冷白警官。
都说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果然是真的。
要是白泽言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定要控诉她得到了就不珍惜,早知道就不该让你那么轻易地得到我。
季念景追着花蝴蝶一路跑,他悄悄地靠近扑了个空,蝴蝶飞高飞远了。
他有些不舍地看着它奔向自由的天空,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天快要暗了,到了晚上会起风沙,可能会有野兽出没。
他试图回去,没有指向性地标找不到方向,迷失在无垠枯土上。
季念景慌乱神,一个人恐慌不已。
他胡乱朝一边跑了起来,却离正确的方向越来越远。
看不到房子,几岁的孩子哭了起来。
正哭着,前面的礁石掉下来几块碎石。
季念景被吓到,石头下好像有个影子。
冷汗直冒,脑子里已经想象出一头野兽朝他扑过来的画面。
那黑影越来越大,季念景一动不敢动,紧张地盯着。
直到完全显现,那黑影是个人。
一个看起来很苍老的男人,他佝偻着背,脸皮松弛瘦脱了相,想看起来很是吓人。
他看见男孩,眯了眯眼。
“孩子,你怎么在这?”嘶哑难听的声音从老人的嘴里。
“是迷路了吗?”
季念景不说话,对陌生人还是有一定的警惕心。
“别怕,我很久不杀人了。”
老人摘下礁石底的菇子,扔进背上的框里。
季念景看着这一幕:刚才他是在摘蘑菇。
“孩子,你不是本陆人吧,家人在这吗?”
“你不用不说话,我要想对你做什么,你也阻止不了。
所以,自己说吧,你也可以说谎,我自会判断。”他边说边把石头正面的菇子也都摘了下来。
“你是谁?”季念景问。
“出现在这儿的能是谁?游魂野鬼。”
“天黑了,这不安全,要跟我回去吗?”
“回哪儿?”
“别担心,那儿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不用,我有家。我爸爸妈妈在这个大陆话语权很重,他们马上就来了。”
“那你在这等着吧。”老人采完菇子就要走。
“你别走。”季念景有些怕。
老人没想真走,“走吧。”
“去哪儿?”
“送你回去。”季念景跟了上去。
两人走着,“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吗?”
“这大陆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附近十里就一处殿园。”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大陆我都走遍了。”
他望向背篓里满满的菇子,“你采这么多蘑菇能吃得完吗?”
老人拿出来一个,“尝一个。”
他咬了一口,立马吐掉。
“呸,好苦啊。”菇子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老人笑了一声,拿过他手里的菇子面不改色的吃了。
“这些菇子够许多孩子填饱肚子了。”
“他们都吃这个吗?你家里有很多孩子吗?”
“是啊,有的就是像你一样走丢的。”
“哎,你收留了他们吗?那你是个好人。”
老人嘲讽爽朗笑出了声,“好人?那你可就说错了,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不信,坏人不会好心送我回家的。”
“等会儿到了,你就自己回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领主的殿宇不是我这种贱衣能靠近的。”
“不会的,我爸妈会报答你,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跟我回去吧。”
老人望着前方,他不敢,畏惧。
“念景,念景。”一道女声从远方传来。
老人像是被雷电击中全身动弹不得,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恍若隔世。
“是妈妈。”他开心地对老人说。
老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是明希的孩子!
他蹲下颤抖地按着小男孩的肩膀,双手摩挲着季念景的脸颊。
那双苍老干裂的手有许多口子,刮疼了他的脸。
毋布柯努力睁大浑浊不清的眼睛像要看清记住他的样子,他用力不舍地抱住季念景,泪眼婆娑。
他用的力气太大,季念景挣脱不开。
“老爷爷,老爷爷。”
毋布柯疼爱地看着他,季念景见他哭了不明所以。
“你叫?”毋布柯哽咽道。
“我叫念景,季念景。”
毋布柯激动地落泪,“好啊,好啊。”
“念景。”叶明希的声音更近。
季念景转头跑向声音的来源,毋布柯的手扑了空。他再看了眼男孩奔跑的背影,站起身来
“妈妈。”季念景奔向叶明希的怀抱。
“跑哪去了?”她担心的问。
“我迷路了,是个老爷爷送我回来的。”他往身后一指。
“什么老爷爷?”叶明希没看见有人。
季念景回头,发现刚才的地方空无一人。
“哎,刚才还在这儿啊,是个奇怪的老爷爷呢。”
叶明希牵起他的手,“回去吧,要起风了。”
叶明希又看了眼远方。
毋布柯没想到这辈子他还能看见明希的孩子,留下信离开后他不敢让自己吃好睡好,要让自己遭受折磨。
他身无分文走过很多地方,收留救济过许多人。
不停地做一些善事,人人都夸他是个好人,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个多坏的人。
他不配有善报。
他要赎罪,要痛苦地活着。他不敢让自己死了,要这么活着,活得很久很久。
往后,他始终会是一个颠沛流离居无飘所的不死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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