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角突然往下压,控制不住的委屈,苦瓜的小脸抽了抽。
周聿非冷漠的眉眼微挑,“怎么,不想看见我?”
安弥猛摇头。
那就是想见他。他扯了扯唇角,轻声,有丝哄诱,“说出来听听。”
察觉到他是在逗她,安弥合上箱子,捏着眼镜,忽然觉得自己声音不太好听,小声呢喃,“你,你怎么来了呀?”
这个呀字的颤音拨周聿非的心口发痒。
“头一次直聘,就被人拒绝,我不得亲自来谈?”
周聿非把饭放柜子上,看了一眼蔡瑶,手背上的留置针很显眼。
“过来吃饭。”
安弥忽然有丝莫名的扭捏。
她这几天失魂落魄,都没怎么洗脸刷牙,头是一下都没梳,应该油了,跟拖把一样,眼睛又肿得感觉强烈,肯定贼丑。
周聿非浑身休闲利落,高领米色毛衣,领围的阴影托出下颌的优越线条,浅咖短款夹克,比例逆天的长腿,定制的黑色直款裤,被他穿的笔直利落,黑色哑光鞋面气质低调。
尤其手里还拎着饭,像个慰问的领导。
她就是被慰问的难民。
“谢谢你。”中午的饭很难吃,她现在的确饿了。
去洗了手,乖乖吃饭。
“主治医生是谁?”他撕了筷子递给她。
“神经外科的祁医生。”
“祁明连?”
“嗯。你认识他?”
周聿非没回答,点了点头,“你先吃饭。”
安弥递给他一双筷子,“一起吃。”
“我吃过了,你先慢慢吃。”
他转身就走,打算去找祁明连问问情况。
他的动作,莫名拉动了安弥害怕被丢下的神经,身体不听控制地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握着冰凉的布料,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干什么。
屋里冷白的光线集中在床头那里,两人的影子定格在墙上。
他垂眼看她的手,眼下投有阴影,安静的病房,他的嗓音格外柔软缱绻,“怎么了?”
安弥被自己蠢到,放开手,“你,你这就要走了么?”
她垂着眼皮乱瞄,就是不看他。
周聿非深深凝视着她,瘦得特别明显的小脸上有不安的疲惫,好一会儿,他在床边坐下,“不走,吃饭吧。”
安弥松了口气,坐回去慢慢喝着香甜的桂花粥,觉得整个屋里都是香香的。
除了嘴巴里的香甜,还有周聿非身上的气味,静静流淌着浮动的安心。
“你妈妈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人出事了,还不知道什么原因。
安弥眼底的自责痛苦,扎了一下他的眼睛。
“被我气的。”
蔡瑶生气上头,再加上喝了酒,更不理智……
她不该在蔡瑶上头的时候硬杠的。
她只有妈妈了。
安弥就着眼泪喝了口粥,“我和秉放哥哥分手了,妈妈一直想让我嫁给祁东阳,让他拉一把乐润,我不愿意,她喝多了,又上头,气得跳窗了。”
祁东阳。
他沉了沉脸色。
周聿非倒不知道蔡瑶还有这主意。
跳窗。
他大概知道安弥怎么会突然开口说话了。
安弥抹了泪,自顾自说下去,“改变不了的,一年前我就应该点头答应,也不会兜兜绕绕这么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原点,搭上了我妈妈。”
她戚戚一笑,大脑麻痹,洗脑一样,“我们相过亲,其实他看着也挺好,像三十出头的人,讲话也很风趣……嫁给他,应该跟别人没什么区别。不过现在,他好像对我没兴趣了,他说他喜欢一手的……”
安弥沉了口气,小脸苦哈哈,灵魂一问,“可他自己不就是二手的吗……人怎么这么双标。”
半明半暗里,周聿非的脸已经沉得能滴水。
她想到什么,咬了口紫薯卷,“你认识他吗?”
他们圈子应该交集多,祁东阳是个人物,应该听说过吧。
周聿非沉着脸,思考片刻。
“认识。”
黑幽的眼眸盯着她有些欣喜的表情,“还挺了解。”
安弥看向他,“那他怎么样?”
周聿非起身,站到她眼跟前,居高临下,她能看清楚他眼里的认真。
“他不行。”
哈?
安弥没反应过来,什么不行。
周聿非不紧不慢,盯着她眼睛,“床上不行。”
轰——
耳朵热了,粥也有点烫舌头。
“哦。”
安弥咬了咬唇,也接受了他说话的冷硬直白。
又拿了个南瓜酥卷吃,周聿非真会买,都是她爱吃的。
“他还有暴力倾向。”
脸色白了白,的确,祁东阳长得是有点点像。
安弥毫不怀疑周聿非的话。
他就不是胡说八道的人。
“他有个难以根治的毛病,对他前妻余情未了,最喜欢拿女人刺激他前妻。”
“跟你相亲八成是老毛病又犯了。”
“所以,安弥,你的想法很危险。”
安弥肩膀一点点塌下去,蔡瑶说他是数一数二的优秀……
好可怕。
而且,他看起来真能一屁股坐死她。
祁东阳这条路,她不想走了。
周聿非看着她吓白的小脸,弯身,手撑在柜子上,半壁压身,将她罩入其中。
“安弥。”
她转头向上看他,眼白淡红清澈,唇色因为粥液有层粉亮,周聿非呼吸停顿了一下。
忽然忘了要说什么。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狠狠把她咬哭。
喉结滚动,他知道自己该直起身。
很难。
安弥却在想别的事——
他真的好看到让人失语……
有那么一刻。
她为色所迷。
看他的唇瓣开开合合。
“其实,你可以来……”
啪地一声,两人眼前忽然大亮,刺了一下。
“病房怎么不开大灯?”
楚以南嘟囔着,拎着花篮。
周聿非沉口气,缓缓直起身,半压着眼皮凉凉地看着他,有淡淡的死感。
“干嘛,不是你让我送合同来的?”
楚以南,“你们在吃饭啊?先吃吧。”
他又头皮一麻。
周聿非凉凉地盯着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抽走他手里的档案袋,“辛苦了。”
楚以南看了一眼床上的蔡瑶,对安弥招手,“妹妹,又见面了,你妈妈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谢谢你,还得再观察。”
“嗐,客气,你是周哥的小姨子,那就是我的亲妹妹,正式介绍一下,楚以南,AI公司的设计总监兼周总的特助。”
哪那么多妹妹给他认。
周聿非挡了一下,沉眼,“你可以走了。”
楚以南来回扫视二人,才察觉气氛怪怪的,把“神经”两个字压在肚子里。
他敢怒不敢言,天生好脾气,自己给自己递台阶,“好好好,我家里还真有事,拜拜。”
走一半又转身回来,伸出手机,“哎,对了,妹子,加个微信,回头聊,我家也有在治疗的病人,咱们可以交流……”
周聿非压下他的手,“哪来的什么病人。”
楚以南拨开周聿非的手,“老家我二姨,开车怕费油,骑着小电驴去接孙子放学,磕马路牙子上,给自己摔偏瘫了,我把人接去了咱们二院,那几天给我忙的。”
周聿非:……
安弥有些尴尬,她和楚以南真不熟,但人家还提了东西来看妈妈……
还是掏出手机扫了码。
楚以南,头像是一只吹风甩舌头的柴犬。
周聿非抬眼,沉压压地盯着他,“快去瞧病人。”
楚以南再迟钝也感受到了周聿非的低气压。
看着两人,又想起一进门时候的画面,脑中忽然混沌大开。
脑中蹦出一首歌曲。
他拧着眉一笑,拍了拍周聿非的肩膀,抿着唇,有老父亲的欣慰,“懂,我走了。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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