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科技总部,顶层大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城灰蒙蒙的天际线,室内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长条会议桌两侧,西装革履的董事和高管们神色各异,目光聚焦在会议桌尽头那个主位上的身影。
于玲坐在宽大的董事长座椅里,指尖冰凉。面前摊开的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扭曲的、充满恶意的蝌蚪文。
昨晚那场荒诞的“煎蛋空投”和那张写着“糖霜储备库:0.5颗”的便签,如同鬼魅般缠绕着她,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混乱的情绪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理智。
市场部总监赵兰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冰锥,精准地刺向她最薄弱的环节:
“于董,‘星海’平台下季度预算,环比增长120%?依据呢?上周三组提交的市场调研数据明明显示用户增长率趋缓!您这样拍脑袋决策,是想把星辉拖进资金链断裂的泥潭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一丝幸灾乐祸的冰冷。几个平时就对于玲空降董事长不满的老狐狸,眼神交换间,流露出无声的附和。
于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赵兰说的没错!那份该死的预算报告!她昨晚心烦意乱,鬼使神差地调高了几个关键数据,试图用虚假的“亮眼”来掩盖内心的慌乱和不安!她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后背昂贵的丝质衬衫。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补救,但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纸堵住,只能发出干涩的、毫无说服力的声音:
“这个…数据模型…我重新复核过…市场潜力…”
“潜力?”赵兰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将一份打印的报表推到会议桌中央。
“这是上周的真实数据!于董,您所谓的‘潜力’,是建立在海市蜃楼上的吗?还是说,您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公司上?被您那位‘破产丈夫’的债务搞得焦头烂额了?”
“破产丈夫”四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于玲的心脏!瞬间引爆了她积压的所有委屈、愤怒和无处发泄的恐惧!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正要不顾一切地反击——
“滋——啪!”
一声刺耳的电流噪音毫无征兆地炸响!
紧接着,会议室前方,那台巨大的、正投射着于玲那份漏洞百出预算报告的激光投影仪,屏幕猛地一暗!
彻底黑屏!
会议室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应急灯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众人错愕的轮廓。
“怎么回事?!” “投影仪坏了?” “快找人修!” 短暂的骚动响起。
黑暗中,于玲僵在原地,心脏狂跳。投影仪的故障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试图辩解的脸上。一种被当众扒光的羞耻感和灭顶的无力感,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
“嗡…嗡…嗡…”
她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如同催命符般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一遍又一遍,不依不饶!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于玲!她颤抖着手,几乎是本能地,在一片混乱和黑暗中,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个粗鲁的、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中年男声如同炸雷般响起,劈头盖脸,没有任何客套:
“喂!1601的于玲是吧?!通知你!房子老子卖掉了!买家明天一早收房!你今晚!立刻!马上!给老子搬出去!钥匙给老子放信箱!听见没有?!今晚不搬,老子叫人把你东西全扔大街上去!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在于玲耳边疯狂地回响!
房子…卖掉了…
今晚…搬走…
东西…扔大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于玲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公司里,当众翻车,被质疑能力,被戳破“破产丈夫”的痛处!
“家”里,那个她视为最后堡垒的、被赵辰魔改成“会长夫人房”的城中村小屋,也即将失去!连给她舔舐伤口的地方都没有了!
工作崩塌!
生活崩塌!
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分崩离析!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于玲彻底淹没!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哭腔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在于玲喉咙里爆发!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站起身!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她像疯了一样,抓起面前那份让她丢尽颜面的预算报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扯!
“嗤啦——!嗤啦——!”
“滚!都滚!!”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巨大的屈辱和绝望,“我的房子!我的工作!都滚!都他妈给我滚——!!!”
她将撕碎的纸片狠狠砸向地面!如同砸碎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
然后,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一把抓起桌上还在嗡嗡震动的手机和手包,跌跌撞撞地推开椅子,在众人震惊、鄙夷、或怜悯的复杂目光中,如同丧家之犬般冲出了会议室大门!
高跟鞋在光洁的走廊里敲打出凌乱而绝望的节奏。她冲进电梯,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无法控制地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依旧是那个催命的房东号码。
于玲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巨大的愤怒和绝望再次将她吞噬!她发出一声低吼,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手机砸向电梯内壁!
“砰——哗啦!”
手机屏幕瞬间碎裂!如同她此刻的人生!碎片四溅,彻底黑屏,死寂无声。
世界……终于清静了?
不。
是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绝望。
于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城中村那栋“会长夫人永久产权房”楼下的。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失魂落魄地站在单元门口。眼前翻新后的光洁楼道入口,此刻在她眼里,如同巨兽冰冷的食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名为“赵辰”的气息。
那个催命房东的声音还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今晚搬走!钥匙放信箱!不然扔大街!”
搬走?
搬去哪里?
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冰冷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布料,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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