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静吧出来,夜色已经很深了。
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商悸还想再说些什么,整个人却因为连日的奔波和这过山车般的情绪起伏,显出了肉眼可见的疲态。
他眼下的乌青更重了,连站着的时候,肩膀都微微有些塌陷。
“哥,你该回去了。”沈闻璟看着他这副样子,主动开了口,“你看起来很累。”
“我没事,”商悸立刻挺直了背脊,强撑着精神,“我送你们……”
“不用了,”谢寻星上前一步,很自然地将沈闻璟肩上的风衣拢了拢,语气是毋庸置疑的,“你现在需要休息。有我在。”
他顿了顿,看着商悸那张写满了疲惫却依旧强撑的脸,语气缓和了些:“闻璟会担心。”
最后这句,精准地戳中了商悸的软肋。
他看着沈闻璟那双清澈的、确实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睛,心头一暖,那点不舍和坚持也就散了。
是啊,不能让弟弟为他担心。
“……那好吧。”商悸点了点头。
“路上注意安全。”商悸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目送着两人上车,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汇入车流,再也看不见,他才转身离开。
他不是商家那个失散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来自异世的灵魂。
这个认知扎进了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安稳而平静的生活里。
他答应了谢寻星,他们是恋人。
可恋人之间,不该有这样天大的秘密。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谢寻星专注开车的侧脸上。
下颌线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双眸因为注视着前方的路况而微微眯起,清冷又专注。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闯进了他的世界。
他见到的,是他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沈闻璟”。
他喜欢的,是他这个内核早已被替换的灵魂。
可……真的是这样吗?
沈闻璟的心底,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去深思的念头,悄然冒了出来。
谢寻星……会不会只是被这具皮囊所吸引?
这具身体确实有着一张无可挑剔的、昳丽到极具攻击性的脸。
谢寻星在恋综里对他的那份在意,那份偏爱,究竟是冲着什么来的?
如果他告诉谢寻星真相,告诉他,他爱的这个人曾经有过病弱不堪的二十多年,敏感、对一切都充满了疏离……
谢寻星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荒谬?会觉得被欺骗?还是会……像对待一件赝品一样,毫不犹豫地将他丢开?
这个念头,让沈闻璟的心脏,猛地缩紧了。
不。
他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能。
他想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
他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贪恋这个会把他圈在怀里,叫他“宝宝”,会为他剥虾,会因为他一句无心的话而欣喜若狂的男人。
可……就这么瞒下去吗?
沈闻璟的指尖,在身侧攥紧了。
回到酒店套房,一室的静谧。
谢寻星去浴室冲澡,沈闻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画面,他却一个都没看进去。
等谢寻星腰间围着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便是沈闻璟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一角发呆的样子。
他心头一软,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了?”他放轻了声音,“还在想下午的事?”
沈闻璟抬起头,那双桃花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迷蒙。
“谢寻星。”他忽然开口。
“嗯?”
“你……最初为什么会注意到我?”沈闻璟的声音很轻,“在恋综的时候。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谢寻星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想到沈闻璟会突然问这个。
他认真地想了想,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出沈闻璟此刻带着几分探究的脸。
“因为……”谢寻星组织着措辞,声音低沉而认真,“因为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所有人都很努力地想在镜头前表现,想争取更多的关注,”谢寻星回忆着初见时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只有你,好像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你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像一幅画,跟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真有意思。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眼睛里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谢寻星说着,伸手,轻轻碰了碰沈闻璟的脸颊,那动作带着无限的珍视。
“你的脸,确实很漂亮,漂亮到让人第一眼就很难移开目光。承认这一点没什么不好,但我不是因为你的脸。”他坦然道,“但真正让我陷进去的,是你这个人。”
“是你那种……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的、飘在天上的疏离感。它让我……不受控制地想把你抓住,想把你拉到我身边。”
“想让你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低,一句比一句哑,最后那句,几乎是贴着沈闻璟的耳廓说的,温热的气息,烫得人心尖发颤。
沈闻璟的心,被这番直白又滚烫的剖白,撞得七零八落。
他看着谢寻星那双盛满了真诚和爱意的眼睛,那点因为身世而起的惶惑与不安,忽然就被抚平了。
是啊。
原来从一开始,吸引他的,就不是这具皮囊。
而是皮囊之下,他这个孤独了太久,对世界都带着防备和冷漠的灵魂。
那颗高悬的心,终于缓缓地、缓缓地落了地。
沈闻璟想,那个秘密,他暂时……先不说了。
就让他再自私一会儿。
等他准备好了,等他们之间的羁绊再深一些,他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一切都告诉他。
现在,他只想好好地,享受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谢寻星。”他凑过去,鼻尖蹭了蹭男人的鼻尖。
“嗯。”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沈闻璟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里面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谢寻星愣了两秒,随即,巨大的狂喜席卷而来。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重重地压在柔软的沙发上,滚烫的吻,密不透风地落了下来。
“好,”他在亲吻的间隙,声音喑哑地承诺,“负一辈子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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