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闻苏慕昭问话,终是缓过神来。
她望着血泊中呻吟的疤脸张,又瞥向被铁链缚住的李妈妈,心底忽然生出一股狠劲,竟挣脱了苏慕昭的搀扶,指尖颤着指向二人,声带哭腔却字字铿锵:
“姐姐,芸娘姐姐之死的主谋便是他们二人!”
“就是他们与赵主簿勾结,专骗孤女来此,有好多姐妹都是在这里被他们折磨致死!”
苏慕昭眸色一沉,先扫过地上呻吟的疤脸张与铁链缚住的李妈妈,见二人暂无反抗之力,才上前半步,稳稳将阿芷护在身后。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阿芷颤抖的肩,声音褪去方才的冷冽,满是温和:
“别急,慢慢说。”
阿芷攥着她的衣袖,泪水还挂在脸颊。
苏慕昭放缓了语气,又轻声安抚:
“这里已经安全了,有我和……这位侠客在,不会再有人把你掳走,更不会有人再伤你分毫。”
待阿芷的哭声稍缓,她才继续问道,目光却始终带着安抚的暖意:
“你方才说他们关着你们这些孤女,那除了囚困,他们还对你们做了什么?可有姐妹遭了更过分的对待?”
阿芷喉间哽咽,泪水滚落在衣襟上:
“不肯听话的,轻则被毒打,重则……重则便没了踪影。”
“我曾夜里听见有人与李妈妈说,有个姐姐反抗,被扔进了后院枯井。”
“他们还会挑模样周正的姐妹,送给一个从不露面的‘贵人’!”
“贵人?”
苏慕昭心中一动。
又是这个词……
她垂眸看向掌心,心中思索着。
今日既已现身地牢救人,又亲手制住了疤脸张,捆了李妈妈,断没有再放虎归山的道理。
但这二人是暗香苑的爪牙,手里定然握着更多关于那位贵人“青蚨”的内情。
比如那位“贵人”多久来一次清水县,
赵主簿除了搜罗女子,还替对方办了哪些事,
甚至那些失踪姐妹的下落……
或许都能从他们口中问出。
若今日放过他们,“青蚨”那边肯定也已经察觉风声。
不仅线索会彻底断掉,阿芷的安危也难保障,后续再想追查,只会更难。
所以,此刻正是撬开他们嘴的最好时机。
趁现在人证在侧,刑讯未歇,正好将这暗香苑背后的勾连捋清楚,哪怕只能摸到“青蚨”的一点边角,也比日后对着断了的线索束手无策要强。
苏慕昭抬眸看向谢无咎,见他正用锁魂链缠着李妈妈的手腕,眸底冷意未减,便知自己的念头,与他不谋而合。
于是,她转眸看向李妈妈,见她垂首敛目,似在装傻,便又向阿芷追问道,
“你可见过那‘贵人’?”
阿芷先是犹豫了片刻,随即轻轻点头,声音里满是后怕:
“只见过一次他的马车,随行护卫个个凶煞,很是风光,我们都不敢靠近……”
谢无咎自始至终立在一旁,听到这话,此刻忽抬了抬手,锁魂链上的地府威压陡然加重。
阴冷之气瞬间弥漫地牢,疤脸张的呻吟声渐弱,李妈妈身子却猛地一僵,牙齿开始打颤,却仍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慕昭眼角余光扫过谢无咎,眉峰不自觉地微蹙。
她与谢无咎相识也勉强算有些年份,深知他身为地府判官,断案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对阳间恶徒虽有惩戒,却多是点到为止,以实情为重。
可今日,不过是审一个暗香苑的管事婆子,他竟动了这般重的地府威压,连那能冻彻魂魄的寒气都散了出来。
这阿芷口中的“贵人”,或是这桩拐掳孤女的案子,莫不是触到了他的什么逆鳞?
苏慕昭眸底飞快掠过一丝讶异,却终究没有出声打断。
她清楚谢无咎的分寸,此刻这般施压,或许更能让李妈妈彻底崩了防线,
便只缓步走到李妈妈面前,居高临下道:
“阿芷所言,可是实情?那贵人究竟是谁?”
李妈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慌乱,却还硬着头皮狡辩:
“大人,民女冤枉啊!不过是这小蹄子胡言乱语!”
“她在苑中偷奸耍滑,被我训了几句,便怀恨在心编排谎话!”
“我不知什么贵人,更不知什么勾结之事!”
这次,还没等苏慕昭出声,谢无咎便眉头微蹙,指尖微动,锁魂链瞬间再次缠上李妈妈的脚踝。
链身冰凉刺骨,似有无数寒气往骨缝里钻,李妈妈顿时痛呼出声,额上冷汗直冒,却仍咬牙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休要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
谢无咎声音极冷,又催动几分威压,锁魂链骤然收紧,
李妈妈脚踝处的皮肉被勒得泛红,甚至隐隐渗出血丝,
“我身为地府之人,于地府之中,专审阳间未清的罪孽。”
“李妈妈这几十年,手上沾了多少孤女的血,要不要我一一替你数来?”
这话如惊雷般炸在李妈妈心头,她想起那些被自己亲手推进火坑的姑娘,想起枯井里的骸骨,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可她仍存着一丝侥幸,强撑着道:
“我……我只是个管院子的,那些事都是赵主簿吩咐的,我……我不敢不从啊!”
“那么,赵主簿背后的人是谁?”
谢无咎步步逼近,未等她再寻借口狡辩,另一支锁魂链突然如灵蛇般窜出,死死缠上她的手腕。
链身冰凉刺骨,寒气瞬间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窜去,
李妈妈只觉浑身血液似要冻结,关节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绝望地转着眼珠子。
她抬眼望去,只见谢无咎脸上没有半分温度,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冷意,那神情竟带着几分残忍的漠然。
他俯身,声音轻得如鬼魅低语:
“再不说,这锁魂链便会一点点勒断你的筋骨,”
“先碎手腕,再断四肢,让你尝遍蚀骨之痛。”
“等你皮肉溃烂、筋骨尽断时,我便引你魂魄离体,扔入地府枉死城,永世不得超生!”
极致的痛苦与恐惧终于压垮了李妈妈的防线,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着求饶:
“我说!我全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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