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心中憋闷。
她一辈子信任赖家,却没想,赖家把她的脸打得啪啪响。
这也就罢了,她明明给了恩典,赖大家的还是那样死了,这传出去,别人要如何看他们贾家?如何看她?
贾母在又气又急之下,当场倒了。
如今……
她赶走了一屋子的人,躺在榻上,听鸳鸯说赖家的后续之事。
不过不听还好,一听心里更不得劲了。
她的二儿子贾政在她病倒后,居然还让亲近小厮帮赖嬷嬷把屋里的东西搬了个干净,送到西街小院。
“有金银吗?”
贾母貌似关心的问了一句。
“有的。”
鸳鸯忙道:“月例什么的,一直都是嬷嬷自己收着。”
赖嬷嬷的份位虽低,月例却和奶奶们一样,每月有十两呢,“听说好些都被她换成了金子,再加上您偶尔赏的首饰、衣料什么的,就是出府,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初到老太太这里伺候,鸳鸯很得了赖嬷嬷一些点拨,此时自然愿意为她多说几句。
“就是……,您病倒后,大老爷不同意她其他的儿孙陪着一起出府。”
鸳鸯小心的道:“如今只有赖尚荣陪着赖嬷嬷往西街的那个小院了。”
说到这里,她还顿了一下,“听说那院子,还被大老爷命人查了一遍,抬出好些个东西。”
贾母:“……”
心情就挺复杂的,她一边觉得大儿子干的好,一边又觉得大儿子混的很。
赖家当着她的面,挖贾家的墙角,真要宽容过了,这家里的奴才们还不得有样学样?
但赖嬷嬷到底是她的人,大儿子这般无情,又把她这个老母亲置于何地?
贾母叹了一口气,摆手示意鸳鸯不必再说时,就见琥珀轻手轻脚的进来,“老太太,东府大奶奶和蓉哥儿来了。”
嗯?
“请!”
此时,屋里早已掌灯,进来的尤本芳和蓉哥儿先给老太太请安问好。
“歇几天就没事了。”
贾母看着他们坐下,朝尤本芳和蓉哥儿露出一个慈爱又虚弱的笑来,“赖家的事,你们做得很好。”她叹息着,“谁能想到这一家子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也是我们家太宽厚了。”
尤本芳在老太太好像痛心的目光中,轻声道:“才让这些个奴才无法无天起来。”
“唉~~~”
贾母现在能说什么呢?
她没想到,她都等于变相的认错了,一向很顾大面儿的尤氏还能这么不依不饶。
难不成还是因为赖嬷嬷?
“尤其某些家生子儿,仗着祖辈的功劳,仗着我们家宽厚,吃着我们的,喝着我们的,拿着我们的,还欺负着我们家的孩子。”
贾家之败,除了站队问题,后面财政赤字,在尤本芳看来,主要是因为下面的人贪。
红楼里,探春管家时,就曾查过赌。
头家局主三十吊、五十吊甚至三百吊的大输赢都有。
想想三百吊钱啊,那就等于三百两。
贾母一个月月例二十两,一年也才两百四十两。
他们那些当奴才的,一次赌局,都比老太太一年的月例还多。
当初尤本芳看的时候,只觉触目惊心。
“赖升和赖升家的当初就是这个样子。”
尤本芳希望在某些事上,能得到贾家这位老祖宗的支持,毕竟宁、荣二府一体,荣府这边败狠了,她和蓉哥儿也不能甩手一点也不管。
更何况这边还有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等无辜女孩。
“当初伺候大爷的人,都是赖升提拔上来的,他们但凡经点心……”
尤本芳好像说不下去般顿了顿,这才道:“大爷也不能这么早的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母亲~”
蓉哥儿的眼睛适时的红了。
他不心疼去了的父亲,他心疼自己,也心疼当初和他一样,被赖升夫妻欺负的继母。
尤本芳拿帕子拭了一下眼睛,接着道:“大爷去了,我和蓉哥儿都憋了一口气,但抄家之前,原也没想他能贪那么多,更没想过,他还能背着我们爷,借着我们家的名头,做那许多错事。”
贾母:“……”
她的心稍稍好过了些。
就是啊,谁能想赖家居然能那么贪?
“老太太,府中的奴才已经到了不能不整顿的时候了。”
尤本芳看着贾母,声音异常诚恳,“大大小小的管事,凡是经他们手的东西,都要刮一层去。不要说我们家早不如原先,就是原先……,凭他们的贪婪,也能连累死我们家。”
这?
贾母心下猛的一跳。
她有些知道这尤氏要做什么了。
活了这么大年纪,她何尝不知这家里的弊端?
只是……
贾家宽厚了这么多年,不能在她手上改了吧?
她老了,操了一辈子的心,如今只想歇歇,好生保养。
国公爷去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说,只要她好好的,贾家有她这个国公夫人在,待孙辈们长大成材,就一切无忧了。
她听他的话。
难不成也错了?
贾母这一会想的有些多,朝左右丫环摆摆手,看着她们下去,这才道:“赖升在外面做了什么?”
“他偷借父亲的印信。”蓉哥儿道:“给一些往北边做生意的商家行方便。”
什么?
贾母心间一跳,她自然知道蓉哥儿这话的份量。
国公爷当初在前方打仗的时候,就曾错估过对方的粮草。
那都是某些商家为了巨利背刺的结果。
“关住了,看紧他。”
贾母的眼神忍不住厉了起来。
由赖升,她忍不住就想到了赖大。
赖升敢做的事,赖大不敢做吗?
她稳稳心神,道:“他做的那些事,还都有别人知道吗?”
贾母忍不住怀疑,赖大和赖大媳妇那么干脆的死,也是知道他们不经查。
“这种事,他哪敢让别人知道。”
尤本芳道:“老太太放心,他那里已经由我们蓉哥儿亲自看着了。”
“那就好!”
看到蓉哥儿点了头,贾母稍稍放心,“等到了五七,让他自己去跟珍儿请罪去。”
“老太太说的是。”尤本芳点头,“不过两府如赖升、赖大这样的可以说比比皆是。所以我和蓉哥儿的意思是,借着此次机会,好生整顿府中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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