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光冲上天际的刹那，慕离月的指尖还贴在石碑裂痕边缘。那缕寒气尚未散尽，却被一股反向拉力猛地拽回，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咬住。她手腕一颤，迅速收手，掌心已泛起一层青白。
风停了。
漫天黄沙凝在半空，如同被无形之手冻结。远处的天隙依旧裂开暗紫，可那光芒却不再流动，像是一幅被钉死的画。
司云澈剑未出鞘，却已横在身前。他脚步微移，挡在慕离月侧后，目光扫过空中那七道残影。它们悬而不落，轮廓模糊，却各自散发出截然不同的压迫感，像是七把未出鞘的刀，正缓缓压向三人。
“不是幻象。”他低声道，“是阵眼。”
灵音扶着岩壁的手指一紧。她刚想调息，残弦在袖中猛然一震，像是被什么狠狠抽打了一下。她闷哼一声，唇角渗出血丝，急忙咬牙压住。
慕离月转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寒气顺脉而入，瞬间稳住她体内翻涌的灵力。“别动音弦。”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这阵法吃音攻。”
司云澈盯着空中残影，忽然道：“七道影，三道已落位。”他抬手指向左前方、右后方与正上方，“杀机最重，其余四道还在游移。”
“它在等。”慕离月闭眼，内视丹田。银光原本沉寂，此刻却像被唤醒，沿着经脉缓慢爬行，每过一处，便留下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她猛地睁眼，“等我们动。”
灵音喘息着抬头：“不动呢？”
“不动，它就压过来。”司云澈剑尖轻点地面，一圈极淡的白痕扩散开来，随即被某种力量碾碎，“空间在缩。”
话音刚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裂痕自石碑根部蔓延而出，呈蛛网状向四周扩散。三人脚下石台微微下沉，边缘浮现出七道刻痕，正与空中残影遥相呼应。
慕离月忽然抬手，掌心寒气凝聚成线，直射向最近的一道残影。寒线未至，半空中却凭空生出一股黑气，将寒气绞碎，反向扑来。她迅速撤手，寒气炸开，形成一道薄冰屏障，堪堪挡住黑气侵蚀。
“试不得。”她收回手，指尖微麻，“它不单是困阵，是引阵。我们出的力，都会被它吸走，转成杀招。”
司云澈眉头一拧：“所以不能攻，不能逃，不能耗？”
“也不能静。”慕离月按住心口，“它在逼我们用秘籍。”
话音未落，司云澈腰间的布包剧烈震动起来。秘籍在其中翻动，书页撞击布料，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伸手按住，却发现那震动竟透过掌心传入经脉，与体内剑意产生微弱冲突。
“它想出来。”他沉声说。
“那就让它出。”慕离月突然开口。
两人同时一怔。
她已走上前，伸手解开布包。秘籍滚落掌心，封面滚烫，像是刚从火中取出。她不避不让，反将左手覆上书皮，寒气顺着掌心渗入。
书页猛地一颤，随即安静下来。
“它怕冷。”她冷笑，“怕我这股寒渊之力。”
司云澈盯着她：“你刚才说它想引我们用秘籍，现在又主动碰它？”
“我不是用它。”她抬眼，银瞳深处泛起冰蓝，“我是压它。它要借阵法唤醒银光，我就让寒气锁住经脉，不让它动。它要靠外力激发共鸣，我就先一步封住源头。”
她将秘籍递还司云澈，却在交接瞬间，指尖在书脊划过一道细痕。一滴血渗出，落在封底，迅速凝成冰点。
“现在，它想动，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司云澈接过秘籍，重新裹紧。布料隔绝了热度，可那股震动仍在，只是弱了许多。
灵音靠在石台边缘，喘息渐稳。她抬起手，指尖轻抚残弦，低声问：“我能做什么？”
慕离月走过去，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调频。不发声，不引弦，只让灵力在体内走一遍同契路线。”
灵音点头，闭眼运转。司云澈也并指于剑柄，将剑意沉入丹田。慕离月站在两人之间，双手交叠于心口，寒气自内而外扩散，形成一道无形气环。
三人灵力开始流转。
起初缓慢，随后渐趋同步。寒、剑、音三股气息在体内循环，不外泄，不碰撞，如同闭合的环。
空中残影的移动速度明显减缓。
地面裂痕停止蔓延。
那股压迫感，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抵住。
可就在此时，慕离月忽然皱眉。
她低头看向丹田位置。银光并未躁动，却在缓慢旋转，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朝着某个方向偏移。她试图以寒气压制，却发现那股力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秘籍深处传来的一丝微弱脉动。
“不对。”她睁眼，“它不是要逼我们用秘籍……是秘籍在呼应阵法。”
司云澈握剑的手一紧：“什么意思？”
“这阵法，是用同类功法布的。”她声音冷了下来，“断渊七杀阵，不是单纯杀阵，是炼阵。它要把我体内的银光炼出来，而秘籍……是钥匙。”
灵音睁开眼：“所以只要秘籍在我们手里，阵法就能锁定你？”
“不。”慕离月摇头，“是秘籍本身就是阵引。我们带着它走，等于亲手把阵眼一个个点亮。”
司云澈沉默片刻，忽然问：“若现在毁了它呢？”
“毁不了。”她抬手按住秘籍，“它已认主，血契已成。强行毁契，反噬的是我们三个。”
三人陷入短暂沉默。
空中残影再度开始移动。这一次，速度虽慢，却带着不可阻挡的势。地面裂痕重新蔓延，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在他们右侧裂开，黑气从中涌出，化作虚影扑来。
慕离月抬手，寒气成墙，将虚影挡下。可那黑气并未消散，反而贴着冰墙缓缓爬行，试图绕后。
“撑不了太久。”她低声道，“同契能延缓闭合，但压不住杀机。”
司云澈终于将剑拔出半寸。剑身裂痕仍在，可剑意已凝如实质。他横剑于前，目光锁定上方那道残影：“我守前路。”
“我居中维系同契。”灵音咬破舌尖，以血助灵，音弦微颤，却不发声。
慕离月站在最后，双手结印，寒气在周身流转。她闭眼，再次内视。银光在丹田深处缓缓旋转，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正一点点偏离原本轨迹。
她忽然睁开眼，低喝：“它要的不是杀我们。”
“是什么？”
“是让我主动献祭。”她盯着空中那七道残影，“它在等我为了破阵，再次引爆银光。只要我动用那股力量，阵法就会反向抽取，把我炼成阵心。”
司云澈剑尖微抬：“那就不动。”
“可它不会让我们一直不动。”她望向裂开的深渊，“它会逼。”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左侧残影骤然下坠，化作实体黑影，手持长戟，直刺灵音后背。司云澈剑光一闪，将黑影斩断，可断口处涌出的黑气却迅速重组。
右侧裂痕中又冲出两道虚影，一扑慕离月，一攻司云澈。寒冰炸裂，剑气横扫，勉强挡下。
可就在这瞬间，上方那道残影悄然合拢，与天隙的紫光交汇，一道黑线垂落，直射秘籍所在。
慕离月抬手欲挡，却发现那黑线并非攻击，而是像一根丝线，轻轻缠上布包。
秘籍在其中剧烈震动，仿佛要挣脱束缚。
她猛然伸手，一把将布包按在地面。寒气顺着掌心压下，冻结布料，试图锁住内部躁动。
可那黑线却越缠越紧。
布包表面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像是被无形之力挤压至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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