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董，陈凯哥拍的话不是不行，但必须要有人能压得住他，我的剧本是不能动的。但你知道…他的电影里面，总是会有些文青特有的独立思考。”
曹忠犹豫了下，开口说道。
“还独立思考，这不太像你的说话风格。有什么担忧，你直说就行。”
韩三品眯了眯眼睛。
“他老犯病。”
曹忠咳嗽了两声，继续道：“他总有自己的艺术执拗，虽然也不知道在执拗什么，”
“当初《霸王别姬》的时候，是他爸压着他，这才给他有了个拿下金棕榈的虚名，”曹忠道，“而且我一直认为，这部戏获奖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戏子的死因，正巧符合三重架构当中的一条特征。”
闻言，韩三品止住了曹忠的话头，“这一点我们比你看的清楚，要不也不可能禁映。”
曹忠继续道：“我不否认，陈凯哥是有能力的，但他真正的艺术水平，早就在《黄土地》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韩三品闻言实在有点受不了了，打断道。
“《黄土地》可是陈凯哥的第一部电影。”
曹忠嗯了声：“我知道。”
“《黄土地》是陈凯哥才华的石破天惊，《孩子王》是陈凯哥的镜头设计和构图巅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爹压着他拍出来的《霸王别姬》，给他续了很长时间的命。其后《荆轲刺秦王》，《和你在一起》和《无极》，到底是什么效果，韩董比我清楚。”
韩三品觉得自己要疯了，小鹰太狂了！
狂的韩三品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嘴唇抖了抖，韩三品甚至没发出声音。
主要也是没法反驳。
《荆轲刺秦王》七千万投资，中间疯狂改剧本，剧本整了八年，让《霸王别姬》的编剧芦苇帮忙把关，芦苇给他找了二十多条毛病，陈凯哥一条都不采用，最后票房一千万。
《和你在一起》票房1200万，
《无极》则是开创了二十年之约，甚至还让别人认为《霸王别姬》干脆就是陈爹拍的。
幸亏陈凯哥建了秦王宫，后面这个影视基地里面拍摄了《英雄》，也算是物尽其用。
韩三品想到此处，只能听着。
虽然他很想帮帮陈凯哥，但曹忠这么说的话，他就没办法张嘴了。
“对了，还有那部好莱坞的电影。”曹忠忽然想起什么，“故事七零八落，节奏莫名其妙，惊悚效果空洞。”
“你是说《温柔地杀我》？”
韩三品立即就意识到曹忠说的是哪部电影，这部电影2002年就在美国上映，去年年初才在内地紧急上映。
当时《无极》被骂的太惨了，趁着《无极》挨骂的热度，韩三品觉得废物片子也该利用，就把这部戏放了出来。
票房一共就三四百万。
可见陈凯哥还是有一小批死忠的。
“对，就是这部。”曹忠笑了笑道，“这部戏没了审核，没了限制，也是陈导首度冲击好莱坞之作，结果呢？当时这部戏3000万美元的投资，从筹备到拍摄皆处于秘密状态，我记得最后票房零零碎碎只有700多万美元而已。”
这部戏曹忠看过，但是没过脑子，他记得片中除了女主角海瑟·格拉汉姆好看的一比，再无任何可谈之处。
实际上就是叁级电影！漏的不行！
对了，也是米高梅的！
从这条的角度上，陈凯哥比吴宇森更有本事。
好歹吴白鸽是证明过自己的，陈凯哥则是证明了自己真的讲故事很垃圾。
韩三品脸色有些小尴尬。
让你直说，你也没必要这么直啊！
真正的艺术水平，在《黄土地》之后就消失了，还有后面曹忠这些说陈凯哥的话，
说的韩三品都觉得臊得慌，都脸红，
你直接说他出道最猛，之后一直在走下坡路不就行了嘛！还拐着弯说。
曹忠当然不知道电话那头韩三品的心境，他继续道，
“刚才韩董提到《大阅兵》，想必是很清楚当初张一谋和陈凯哥为何因为这部戏分道扬镳的吧？”
“之前陈凯哥和我说过，是因为张一谋有些‘大群体主义’，忽略了个体在集体当中的挣扎和觉醒。”
韩三品这个的确知道。
“可这是主旋律电影。”曹忠道，“主旋律电影当然可以有个体的挣扎和觉醒，但不能在宏观视角上展现，《南京照相馆》是因为视角在小人物，这才有了挣扎，觉醒，故事性，商业性。但当初他拍的这部戏，故事性还可以，但是个性太突出了，甚至最后都忘了自己要拍什么，他太执着于个人故事了。”
曹忠有话没提，这部戏甚至被一些美国影评人认为属于是一种带有LGBT性质的电影，陈凯哥还他妈自己被说服了，认为自己确实无意识之中投射出了相关性质。
“同志”这个词被毁，也是因为港台和海外华人圈。
其实那个时代有些有意污名的人，但很多人被上赶着把一个纯粹的内容，变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替换。
但聊到这，韩三品道：“那我再选选别的导演。”
曹忠则是问道：“你可以问问陈凯哥，如果他想拍，也不是不行。”
“怎么说？”
“我会给他找一个搭档，可以由他为主，但剧本场景之上，他不能个人发挥，不能乱改。”
韩三品道：“我试试。”
曹忠道：“《能文能武李延年》这部戏，我的预期票房，起码要达到三个亿以上，这话你也可以跟陈凯哥讲。”
韩三品顿时一愣。
他本来还想问问曹忠好莱坞的事儿，听到这话后，韩三品立即眼神凌厉了些。
“你等我消息。”
……
魔都，车墩影视基地。
《梅兰芳》拍摄现场。
车墩影视基地南京路一条街，这里充斥着民国时期的建筑风貌，天气不错，暖阳投射下来，打到建筑物的木质窗棂上，显得非常平静。
“阿明，准备准备，一会儿要拍你和章子义之间的重头戏。”
陈凯哥布置着一会儿的通告，他眉头紧皱，眼色阴沉。
虽然网上乱糟糟一团，却和陈凯哥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南京照相馆》，陈凯哥其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在电影关于本子对于中国的侵略，而他不准备登台演出的这段情节上，陈凯哥脑洞大开，甚至巴不得让梅兰芳背几首诗出来。
被陈国富和张家鲁硬生生摁住了。
但陈凯哥明显不服气。
因此剧组当中的气氛并不好。
忽然间，电话响了。
陈虹抓紧把手机递了过去，神色忐忑道：“编剧们说的也都是对的，梅兰芳先生毕竟是唱京剧的，背诗有点太奇怪了。”
“你也不信我？”陈凯哥委屈。
“韩董电话。”陈虹懒得解释，“先回电话。”
陈凯哥忍住不满，接听电话，而后脸色更加阴沉，甚至很快变得一片铁青，手上青筋都微微突了出来。
“曹忠写的剧本，想让我来拍，还要给我请个人压阵？不让我修改他的剧本？”
陈凯哥的声音愈来愈大，正在准备通告的几个演员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映入他们耳中的，第一个字眼是曹忠，第二个字眼是陈导来拍。
陈凯哥悲愤不已，直接怒火中烧的大声道。
“韩董，你给我打这个电话，让我真是有点太心寒了。我好歹是金棕榈大导，曹忠有什么名声？不就是票房拿下了四个多亿吗？不就是靠着卖南京这两个字来赚票房吗，第二部电影不还是什么南京嘛？
一个毛头小子，他懂什么叫艺术吗？
上次你把我摁住，我已经够给他面子了，他还能来点评我了？”
陈凯哥根本忍不住，“韩董，年轻人如此侮辱我？您，你怎么还能来问我意见？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韩三品叹了口气，“你着什么急，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
陈凯哥眉头还是越皱越紧，“你说。”
“曹忠说了，这部戏如果他找人来帮你压阵，预期电影票房能超过三个亿。”
听到三个亿几个字，陈凯哥的脸色顿时有些复杂，情绪和稍稍稳定了些。
他有心要说些找面子的话，但最后就问了四个字。
“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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