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安的声音依旧轻缓,同样还是和方才一样带着几分不疾不徐的感觉。
只是,同样的语调,却因为顾少安所说的话语不同以及那按在罗山岳脑袋上的手,让人莫名感觉到顾少安的身上多出了一股霸道与睥睨。
这股凛冽的霸道和睥睨之感,竟是让余沧海,定静师太以及岳不群夫妇心中为之一凛,竟是短时间内有种被镇住的感觉,没能回过神来。
连余沧海几人都是如此,更别说一旁同样毫无心理准备的周芷若和杨艳了。
看着一旁身姿如岳的顾少安,两个小丫头均是屏住了呼吸,两双美眸紧紧锁定在顾少安身上,心跳如擂鼓。
尤其是杨艳,眼中更是小星星直闪。
“师兄不愧是掌门师伯教出来的弟子,遇事简直比掌门师伯还要霸道。”
杨艳他们方才动手,好歹是针对的青城派弟子。
可顾少安呢?
面对那青城派的长老开口,顾少安竟是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悍然出手将其强行镇的跪倒在地。
真真切切展现出了什么叫“一言不合就动手”。
“师,师兄”。
几息后,一声蕴含着痛苦和哀求的声音忽然从罗山岳口中发出。
听到声音,余沧海下意识的看向罗山岳。
看着汗如雨下,面色苍白,满脸痛苦之色的罗山岳,余沧海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抬起右手放在剑柄之上。
可下一秒,想到顾少安峨眉弟子的身份以及方才那快到让他都看不清楚的身法,余沧海握在剑柄上的手骤然一僵,旋即松开,转而咬着牙:“小兄弟这样做,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吗?”
开口时,余沧海又惊又怒。
怒的是顾少安竟然完全不顾他青城派脸面暴起出手以这样的方式将罗山岳这个青城派的长老压得跪倒在地。
惊的是顾少安方才那一瞬间展露出来的速度,竟是快到让他连看都看不清楚。
闻言,顾少安嘴中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我峨眉派弟子行事,即便是错了,也有我峨眉派的门规来惩处我,至于我所为过不过分,自然也有我峨眉派的长辈定夺,余掌门以为呢?”
“你”
同样的话,此刻从顾少安的口中说出来,顿时让余掌门一口气憋在了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
看着余沧海这憋闷的样子,顾少安心中冷笑一声。
旋即偏过头看向一旁被自己控制住的罗山岳,眼神带着几分俯视。
“你该庆幸今日是在恒山派,而非是其他地方,不然的话,我下手也不会这么轻。”
“不过以后开口之前,最好先过一下脑子,不然的话,下一次的交代,在下敢给,就怕你接不住。”
话落,顾少安右手从罗山岳的头顶移动到罗山岳的脖子,五指发力,扣住罗山岳脖子之后,如同丢垃圾一样随手甩向余沧海。
见此,余沧海连忙上前一步,单手抬起就想要接住罗山岳。
然而,就在余沧海的手触碰到罗山岳的瞬间,顿感一股蓬勃的力道顺着罗山岳的身体涌来。
察觉到不对,余沧海第一时间运转体内的真气。
可即便如此,依旧还是被这一股力道震的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看向顾少安时,心中惊意不减反增。
反观顾少安,在将罗山岳丢出去后便没再去看余沧海,而是对着定静师太与岳不群,宁中则三人抱拳示意后带着周芷若与杨艳离开。
礼仪得当,神情温和,哪里还有方才显露出来的霸道和睥睨之感。
“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实力,遇事之时也是张弛有度,峨眉派,好福气啊!”
目送顾少安离开后,定静师太忍不住感叹一声。
一旁的岳不群闻言亦是有感而发道:“是啊!只可惜这样的少年英才,并非是我华山派的弟子。”
听到这话,定静师太不禁转过头看了岳不群一眼。
却见岳不群正满脸羡慕的看着顾少安几人的背影。
想到华山气宗近些年的情况,定静师太想了想,还是心善的没能说什么扎心的话。
随后缓缓转身,目光落于脸色阴沉的余沧海身上,定静师太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
“劳烦余掌门好好约束一下门内的弟子,此地是我恒山派,而非余掌门的青城派,若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到时候别怪师妹不讲情分。”
话音落下,定静师太长袖一甩便运转轻功离开。
岳不群与宁中则则是瞥了一眼余沧海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只是留下了余沧海以及此刻已经面白如纸的罗山岳留在原地。
返回别院的路途上,景致依旧清幽,但三人的心境却与来时大不相同。
杨艳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方才顾少安那雷霆手段、霸道睥睨的姿态仿佛还在眼前萦绕,让她心潮澎湃,忍不住挥了挥小拳头:“哼!青城派那帮人,自己本事稀松,还敢如此无礼,真是活该。”
周芷若虽然同样心绪难平,眼中闪烁着对顾少安的崇敬,但她性子更为沉静细致,回想起顾少安今日的行事作风,与平日里的沉稳颇有不同。
那青城派的长老只是开口说了两句,就被顾少安直接强行镇压弄断了腿骨。
思索了片刻后,周芷若忍不住开口道:“我们今日这样对青城派的人,是否太凌厉了一点?”
顾少安放缓了脚步,侧目看向周芷若,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的几分清亮和平和,仿佛刚才那个一手压得青城长老跪地断腿的霸道人物只是幻影。
“师姐说的不错,余人彦那些弟子,确实是色胆包天,不知死活,教训一顿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至于那罗山岳,换了其他寻常时候,因其弟子失礼或同门被辱而情绪激动,口出怨言,确实也情有可原,略加教训训斥便是了,确实也没必要直接下重手,将他双腿废掉。”
“或许,让那青城派的长老当个陪练给师姐和杨师妹练练手就行。”
听到顾少安承认自己手段过于凌厉,周芷若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浓了。
“师弟的意思是今日的情况特殊?”
顾少安笑了笑:“师姐难道忘了这一次师父和师叔带我们来恒山派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吗?”
周芷若先是怔了怔,随后惊觉过来。
注意到周芷若的神色,顾少安再次问道:“方才余沧海过来后,面对门人弟子的行径,并非是第一时间赔礼道歉,而是妄图颠倒黑白,质疑我等行径是否过当。”
“看似只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弟子,但何尝也不是在试探我峨眉派现在的态度。”
“若我们退一步,轻飘飘的将事情揭过,如余沧海这种人,只会得寸进尺,顺棍而上。”
“与其轻飘飘的将事情揭过,然后让青城派和余沧海这样的跳梁小丑胡乱蹦跶,平白惹出一堆麻烦事情,倒不如从一开始就霸道一些,让余沧海和青城派这种货色摆正自己的位置。”
很多时候,清净都是拿拳头换回来的。
若是换不回来,那只能说拳头还不够硬,下手还不够狠。
玉不琢不成器,有的人,不收拾一顿,拎不清情况。
虽说都是名门正派,但峨眉派可不是武当。
君子欺之以方的道理能够用到武当派那帮老好人的身上。
可峨眉派可不同。
对外时,只要占理了,那就硬钢到底。
想要胡搅蛮缠,扭曲事实,真当灭绝师太手上的倚天剑是摆设吗?
周芷若和杨艳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将顾少安所说听了进去。
但想了想后,周芷若问道:“可若因为今日之事,引得青城派的人心生怨恨的话怎么办?”
闻言,顾少安洒然一笑道:“不招人妒是庸才,人活一生,总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哪个门派敢说没有一些敌人?”
“这也是为何师父的实力突破之后,想要站出来立威的原因,目的也是为了警告那些躲藏在暗处,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跳出来对峨眉派龇牙的底气。”
说到这里,顾少安顿了顿,随后话语一转道:“锋芒不露是涵养,但该露锋芒时隐忍不发,便是懦弱,反而会带来后患无穷。”
“若今日之后,青城派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敢暗地里弄些小动作,大不了等恒山派掌门继任大典结束后,让这青城派不复存在。”
顾少安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他修炼也不是为了当受气包的。
只要在确定有这个必要的话,顾少安还是喜欢做事干净一些。
像今日青城派的事情,要是换一个地方,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情况,整整齐齐让青城派甚至余沧海等人整整齐齐的躺在一起待在某个坑洞里,在顾少安看来才是一劳永逸的方式。
想了想,顾少安看向两人道:“以后你们若是再遇见如青城派这种跳梁小丑挑衅时,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直接动手便是。”
“事后即便有什么事情,都有我和师父,师叔她们撑腰。”
“要是被欺负了就不能动手,平日还奋进心思修炼提升实力做什么?直接找个破庙出家,让那庙里的神像挪个位置,自己坐上去算了。”
顾少安做事从来都有分寸。
现在顾少安要做的,便是教会周芷若和杨艳遇事时的分寸。
既是处事时的分寸,也有根据不同情况之时,分辨自己手中的剑刺入敌人体内深浅需要有几寸,手掌拍在敌人头顶的时候,让人头骨裂开的纹路要长达几寸。
暮色四合,恒山别院深处,淡淡的檀香与山雾气息交织弥漫。
绝尘师太盘膝坐在矮榻上,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又好笑的神情,将白日里杨艳那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描述,向一旁闭目养神的灭绝师太转述了一番。
说着,绝尘师太感慨道:“少安虽然年轻,但行事却已经有掌门师姐的几分风采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灭绝师太,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听到绝尘师太的转述,特别是绝尘师太最后的感叹,她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但下一秒,灭绝师太却又摇了摇头。
“在我看来,少安今日行事,还是有些保守了。”
紧接着,灭绝师太话锋陡然转冷:“以管窥豹,能够敢在恒山派的地方就敢调戏我峨眉派的弟子,足以看得出青城派里的弟子都是什么货色,只怕往日里没少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否则的话也养不出这样的色胆包天。”
“与其留着这些人为非作歹祸害其他人,倒不如彻底断了这些孽障的根,诛杀个干净。”
“至于那余沧海,若是敢跳出来,一并打杀了便是,也让蜀中少一个打着名门正派的幌子,藏污纳垢,专横霸道的势力。”
如若顾少安此时在这房间里听到灭绝所言,就能够体会到什么叫“保守派觉得激进派过于保守了”。
绝尘师太听着灭绝所言,知道灭绝师太这话也是私底下说说的玩笑话罢了。
毕竟现在是在恒山派。
不看僧面看佛面。
若顾少安真的闹出了人命,到时候无疑是将恒山派的脸也踩在地上,于理不合。
若真的换了灭绝来处理,最多也就是手重一点,但也不至于在这恒山派就直接大开杀戒。
夜色渐深,大同府内一处临近城北的另一处宅邸中。
廊下院内,一个个身着嵩山派服饰、气息精悍的弟子来回巡守。
单单是宅邸内巡守的嵩山派弟子,人数竟然就已经达到近百。
而在宅院核心的主厅内,灯火通明,却气氛沉凝得如同凝结的铅块。
宽大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身材异常高大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玄金色锦袍,头戴玉冠,面容威严方正,眉骨极高,一双眼睛开合之间精光电射。
正是嵩山派掌门,五岳剑派现任盟主,左冷禅。
站在他下首两侧的,是整整十位气势凌厉、神态各异的高手。他们或魁梧如山,或精瘦如鹰,或阴鸷深沉。
如若有五岳剑派其他的长老在此,必然能够一眼认出这些人,这些人的身份。
赫然都是嵩山派“嵩山十三太保”内的长老。
陆柏、费彬、钟镇……以及为首的托塔手丁勉!
嵩山十三太保中,竟然超过半数的人,此时都抵达了。
这时,嵩山十三太保中为首的丁勉快步从门外走进屋子,对着主位上的左冷禅抱拳开口道:“掌门师兄,恒山派山脚的眼线传来消息,衡山莫大先生以及泰山派的人一个时辰前也抵达恒山派了,四派已经齐聚。”
左冷禅开口道:“让你们安排的,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吗?”
说话时,左冷禅并未睁开眼睛,身上始终散发出一股冷峻雄浑的气势。
丁勉回应道:“都已经安排好了,五百名嵩山派弟子,都已经到了集齐,在恒山派继任大典之时,便能齐齐登入恒山派。”
这时,十三太保内中外号“大嵩阳手”的费彬问道:“现如今,五岳剑派内,唯有我嵩山派如日中天,掌门师兄继续担任五岳剑派盟主之位已然是定局,为了这十年一次五岳剑派的盟主之位,便这样大张旗鼓,会不会有些过了。”
面对费彬所问,左冷禅面色如常并未开口,一旁的丁勉说道:“若只是为了这个盟主之位,自然无需我们大费周章,可若是事关税收之事呢?”
“嗯?”
听到丁勉这话,其余人皆是眼睛一亮。
费彬更是开口道:“丁师兄的意思是”
丁勉说道:“这些年来,我嵩山派一直是抵挡日月神教的主力,弟子损伤太多,华山派且不说,恒山派一帮出家人,不擅打斗,衡山派的掌门莫大,更是喜欢云游四海醉心音律,不务正业,泰山派亦是闭门不出。”
“若没有我嵩山派庇护,这几派早就被日月神教的妖人给灭了。”
“这些年来,我嵩山派为了抵御日月神教的妖人,损失惨重,既然要享我嵩山派的庇护,那他们四派,焉能不拿出一些好处?”
听到丁勉的话,其余人不禁点了点头。
旋即丁勉话音一转道:“因此,这一次除去五岳剑派盟主之位外,掌门师兄还想要让五岳剑派其余四派将每年税款上交五成给我嵩山派。”
虽然已经知晓左冷禅亲自出动,必然所图非小。
可在听到“五成税款”时,其他几人忍不住心中一惊。
费彬皱眉道:“会不会要的太多了?”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忽然扑腾而至。
看到信鸽,丁勉皱了皱眉,然后抬起左手,那信鸽竟是乖顺地落于丁勉的手臂之上。
将信鸽上面绑着的竹筒取下,抽出内部卷起来的纸条打开看了后,丁勉面色一变,旋即沉声道:“掌门师兄,有传信,这一次的恒山派掌门继任大典,恒山派还邀请了峨眉派的人来观礼,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携长老以及弟子已在恒山派内。”
简短的几句话,如同在静水潭中投入巨石,引得屋内一众人神色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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