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华缓过那阵让他眼前泛黑的剧痛,带着被羞辱的悲怆,怒吼道:
    “你做梦!”
    “本少主不是你的玩物!”
    武冥昭用小指掏了掏耳洞。
    声音还挺尖,中气十足的,听起来就知道短期内不会有性命之忧。
    武夜在听到异动的瞬间,就出现在武冥昭面前,拔刀抵上凌华的鹤颈,回头用眼神请示武冥昭。
    在他回头的同时,凌华狠狠撞向刀锋。
    这暗无天日的一周,简直就像置身炼狱。
    他看不到希望,又不愿将就,更不想就此妥协,委身雌伏求魔头垂怜。
    他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武冥昭就防着他这一手呢。
    磅礴的魔气涌出,将人死死按在墙面上,动弹不得。
    凌华绝望的闭上眼。
    怎么连死都是奢望……此番寻死不成,他已经可以预见到他的下场。
    武冥昭冷冷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眼中最后的温情也消散了。
    她粗暴地拖着他的胳膊,从三楼一跃而下,将人狠狠贯在地上。
    凌华双腕皆伤,只能用肘尖撑着地,尽量不让自己太狼狈。
    他高昂着头,努力想爬起来,却被武冥昭用力按住肩膀,又压着匍匐在地面上,白衣染尘。
    武冥昭一只手就轻松制住了他的挣扎反抗,又强行拽过他的双臂,反剪在背后,两手牢牢捆在一起,对凌华因牵扯到患处,而发出的呜咽悲鸣充耳不闻。
    武冥昭直起身,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防御性法器,注入魔气,让它幻化成一座外表精致美轮美奂,实际固若金汤的牢笼。
    随后给凌华的项圈上扣上一条细细的链子,将另一端扣在牢笼上,毫不留情地把人丢了进去。
    凌华挣了挣双手,只觉得腕部刺痛难忍。
    他弓着身,费了半天劲,才屈辱地半撑起身体,跪坐着靠在牢笼边,透过生理性的眼泪,望向始作俑者。
    武冥昭高高在上俯视着他,淡漠开口:
    “既然凌小少主不想当矜贵体面的鸟,那就去做卑微的犬吧。”
    凌华看着面前突兀出现的大碗,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意思?让他跪伏着舔食吗?
    凌华抬腿就要把狗碗踹翻,又因为武冥昭凉凉的话语僵住。
    “踹吧,反正你只有这一个碗一口饭,没了就没了吧。踹吧。”
    “看,多好的灵泉水。就在你的面前,近在咫尺。但是,你永远都,可望不可及了。”
    凌华视线迷离,痛苦地喘着气。
    是……就像他的族群,他的家,明明在梦中那么近,醒来却遥不可及。
    “你大可以尝试,继续惹怒本尊,挑战本尊的底线,只看到头来,是谁吃亏受罪。”
    “本尊倒要瞧瞧,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尊的手段多。”
    “来日方长,凌小少主。本尊多的是时间,陪你慢慢耗。”
    武冥昭召来侍从,交代每天只给一口水,有剩饭给他随便倒点便是,不必再娇贵的养着了。
    然后回头看向外边,没头没尾地问:
    “师尊就这么不放心?生怕我来杀人放火?”
    “从长宁殿跟到雀楼,师尊对凌小少主的情意,还真是让徒儿感动呢。”
    “师尊放心,徒儿这次下手,可是把着分寸留了情面的。”
    “所以这次的处置,师尊总不会还有异议吧?”
    江永安显露身形,眉心微蹙。
    “有异议。牢笼锁链,有些过了。”
    “惩戒立威不是不行,但也不必如此折辱他。”
    “况且他腕部还有伤,长时间拘束,恐有后患。”
    武冥昭嘴角微掀,勾出森冷的弧度,语气晦涩不明:
    “原来师尊,其实也知道伤筋动骨是不能长久拘束的啊……”
    江永安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武冥昭的身上,目光灼灼,好似要透过她的衣物,去探查她琵琶骨上的洞穿旧伤。
    而在外一向游刃有余情绪稳定的魔尊大人,突然有些失控,却在短暂失态后快速归于平静。
    又或者说,这是不再抱希望后的心如死水。
    有什么好生气,又有什么好心酸的?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他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他从头到尾都清楚,穿透锁骨废去灵脉,又锁在阴冷潮湿的牢中,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在意,仅此而已……
    只不过因为对方是面对他永远予取予求无怨言的她,是可以被随时放弃、被搁置在最后的备选项,是一个合格的杀熟对象。
    仅此而已。
    已是既定事实,有什么好回避、好介意、好三番五次找借口证明他是逼不得已的呢?
    武冥昭又不自觉被气笑了,赠送他火葬场大礼包的念头越发坚定。
    “有异议就好。不赞成,才说明本尊这么做,没有问题。”
    江永安回过神,像被旧伤烫到似的,猛别开视线。
    往事已过去十几年,现在再深究孰是孰非,也分辨不清了。
    他只知道,当初对武冥昭下手,他有愧,但不悔。
    “别再执拗了。沉溺往事,只会止步不前。你往后的路还很长,回头无益。”
    既然她已经成了魔尊,又有能力做好,那就该多想想怎么去稳固统治,怎么将魔功修炼到独步天下,怎么不被魔性反噬侵袭,怎么掌控权势而不被它所控。
    而不是频频回头,一次又一次袒露伤口,将过往撕扯得鲜血淋漓,给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再伤害她的机会。
    武冥昭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带着盛怒的不甘。
    他这意思是,往事一笔勾销?
    想得美……
    她这个受害者还没原谅,他一个加害者有什么资格叫停!
    “师尊的意思是,我受罪我活该,我堕落我有罪咯?”
    江永安拧了拧眉。
    怎么这么难沟通。
    他能感觉到两个人思路好像又不同频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人师表的威严也让他张不开嘴去解释。
    武冥昭见对方没有反驳,居然是默认的意思,主动掐灭最后一丝温情。
    既然真情留不住,那就套路得人心。
    她讥笑两声,第一次在他面前端起魔尊的架子,用魔气强势地罩住江永安,限制他的动作,在他惊怒的目光中,扯下他的乾坤袋,翻出传讯符,当着他的面踩碎。
    一举断绝了他同外界的联络。
    “浮霜!”
    浮霜剑应召而出,又被弑天缠住,在半空对峙。
    武冥昭伸手控制住不安分的灵剑,直接用魔气暴力镇压,作势要去腐蚀它的灵性,江永安终于怒斥:
    “逆徒,你又发什么疯!”
    武冥昭抬头,眼中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冷漠:
    “本尊在与往事做了断。”
    “如你所愿了。”
    “长宁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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