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写得好!”
“彩!”
“鄢部堂高风亮节,真乃吾辈之楷模!”
“请受我等一拜,能与鄢部堂同年,我等荣幸之至!”
“若能有幸追随鄢部堂,我此生无憾!”
随着鄢懋卿放下毫笔,课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喝彩的声音,许多人更是争先恐后的鼓掌。
鄢懋卿负手而立,心中暗自窃喜。
这一次依旧是他赢了,赢得彻底,赢得干脆,赢得毫无悬念,即使他根本就没有将韦晏当做像样的对手。
他自然知道,这些为他鼓掌的人中一定有人滥竽充数、见风使舵。
毕竟无论任何时候都一样,总有那么一批人见谁赢了才会帮谁。
不过这不重要,有人帮总比没人帮的好,只要能够为他提供助力就行。
怎能因水清而偏用,因水浊而偏废?
“欸……”
韦晏此刻面色越发惨白,默默的领着几名亲信退出了课堂。
怪只怪鄢懋卿的手段太狠辣了……
今日他在翰林院的课堂之内写下这几列戒语,无异于在翰林院立下了一杆永不会倒旗帜,自此无人可以撼动他在翰林院的声望!
甚至谁若是敢下令擦去这几列戒语,都将被定死在耻辱柱上,一辈子无法抬起头来。
翰林学士?
呵呵呵呵,如今他这个翰林学士怕是已经被鄢懋卿架空了一大半。
他手中握着的散馆评分权力,如何能与鄢懋卿那“事得专决,皇权特许”的特权相提并论?
而他被鄢懋卿影射贬低的声望,又如何与鄢懋卿刚刚当众立起来的“豪迈强直,广求明哲”的声望一较高下?
甚至他心中已经开始后悔。
他这算不算自取其辱……
如果他刚才收到消息之后,没有立刻返回翰林院,没有将其拦下以图当众落了鄢懋卿的颜面。
鄢懋卿是不是早就带着陈英达、沈坤和高拱离去,也就不会在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
他将鄢懋卿拦下之后,明明就只说了一句话而已。
然后鄢懋卿就以一句神经质的“你问我詹事府算什么东西”起手,直接将主动权接了过去,全程没有给过他一丝一毫反抗的余地。
这个后生……怕是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什么叫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不动他不动,你一动他立刻左右横跳、上下乱窜?
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官场么?
“还有这个陈英达……”
走出课堂之后,韦晏深深看了一眼直到此刻依旧在院内旁若无人,四十五度角面向天空吸气落泪的陈英达。
这又臭又硬的老东西,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种才能,演的像模像样?
还什么回来了,随着劳什子清风回来了!
老东西你做法叫魂呢,怎么不叫来一道惊雷殛了你……
“呼——”
忽然又有一道凉风拂面而过,风中带来的寒意令韦晏不由打了个激灵。
今日怎么事事都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韦晏心中一惊,顿时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紧了紧身上的禽兽官服快步回了值房,“砰”的一声将门紧紧闭上。
……
乾清宫。
时隔两日,朱厚熜才从黄锦口中得知了翰林院发生的事情,随即发出一声疑问:
“这冒青烟的东西这是忽然开窍了,争权夺势、沽名钓誉的手段竟如此雷厉?”
“……”
黄锦没敢接茬。
他觉得鄢懋卿这应该属于正常发挥,只是不知为何,此前没有朝这方面努力的心思罢了。
毕竟之前鄢懋卿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看在眼中的,一般的臣子怎有他会玩?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有哪个人回回作怪欺君、回回语出惊人,甚至敢把鼻涕抹到皇上的皮弁服上,还回回都能全身而退,丝毫不被皇上记恨降罪的。
甚至他不得不怀疑,如今皇上只怕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
偏偏他还不好出言提醒,因为皇上肯定不会喜欢比自己“聪明”的奴婢。
不过也还好,至少鄢懋卿看起来也没多少坏心眼,只是贼也贼的单纯、奸也奸的透彻、坏也坏的明白。
因此目前也没必要冒险特意提醒皇上……
“对了,你可差人暗示了夏言,命其近日上疏向朕请罪了?”
朱厚熜倒也没太将鄢懋卿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沉吟了一番,便又转而问道。
“回皇爷的话,已经差人去过了夏府,只不过……”
黄锦回过神来,语气却有些迟疑。
他当然知道皇上的意思,这是给夏言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准备让夏言重新起复入阁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经过这段时间的试用,任谁都可看出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人都不是掌事的人,他们三个执掌的内阁甚至连夏言在时的一半效能都无法发挥。
而如今朝堂上,最合适的内阁首辅人选依旧是夏言,尽早起复他便可尽早令朝廷回复正常。
“有话直说,不过什么?”
朱厚熜喝道。
黄锦连忙答道:
“不过前些日子,夏言已经连夜携带家眷离京,听说当时走得很急,许多家当都没带走,只留了部分家仆慢慢收拾。”
“嗯?”
朱厚熜不由面露疑色,听起来怎么感觉那么像仓皇逃难呢。
他此前可是听说,自打他命夏言革职闲住之后,这老东西一直赖在京城迟迟没有动作,为何忽然又走得这么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朱厚熜沉吟着又问。
“大约就是皇上将鄢懋卿封作太子詹事之后一两天的事……”
黄锦答道,这两件事他倒是没有联系在一起,只是当做一个时间参考。
毕竟也实在很难联系在一起,谁会相信夏言竟是被鄢懋卿这么一个后起之秀的一套操作给吓到了,因此真正萌生了退意呢?
“可命人去追了?”
朱厚熜显然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只是又问。
黄锦答道躬身回答:
“已经差人去追了,应该过不了几日,夏言的请罪奏疏就会送来。”
“嗯……”
朱厚熜微微颔首,又拿起一道此前留中未发的奏疏,随手递向黄锦,
“如今郭勋正在大同替朕办大事,不能受朝堂上的事情影响。”
“此事朕又不便出面,你将王廷相的这道奏疏拿去给鄢懋卿瞧瞧吧。”
“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再拉他这个不成器的义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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