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一脸络腮胡子,他拉着马缰绳上下打量着白悯中,大笑着:“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咱们是京卫!”
白悯中半信半疑,打量他们马匹手中武器制式,心里先信了一半。
及至马上之人,抬手丢了一面令牌过来,白悯中接过,定睛一看:“锦衣卫?”
他这才信了眼前的,正是出京看见的京卫。
大胡子伏在马上捞过令牌收入怀中,拨转马头,疾驰回去。
一场兵戎相见,瞬间烟消云散。
情势接连翻转,众人一时不敢相信,只觉劫后余生。
待回过神来,白悯中气势汹汹的走到陈婉清面前,他面色铁青,想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得。
只得沉眉横着鲁行怒斥:“你就是这般护着你家小姐的?”
鲁行垂着眼睛,一声不吭。
陈婉清看不下去,“表兄,你别骂他,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白悯中转头咬牙怒瞪着她,气的一双眉险些成了倒八字,他隔空点着她:“要你强出头,做好人?”
“你落到土匪手中,我和他活着回去...”
“你想着你哥哥脾气好,能放过我,是吗?”
陈婉清顿时学鲁行垂头,鹌鹑一般,任他唾骂。
见她这般,白悯中提着手中剑,一腔怒气在胸腔中横冲直撞无处发作,额上青筋直跳。
“百户大人,好大的威风!”
嘀嗒马蹄声响,一道凉凉的声音,从白悯中背后传来。
白悯中气不打一出来,转头就要寻个人撒火,看见来人的瞬间抱拳躬身,强敛怒容:
“小人见过萧大人!”
萧信翻身下马,越众而出,走到白悯中面前,伸手。
白悯中强忍怒意,将手中剑双手奉了上去。
接过白悯中手中的剑,萧信细细端详一番,屈指轻弹剑尖,剑身轻颤,嗡鸣不止。
“是把好剑!”
他侧看白悯中一眼,眼神含着不屑冷意:“只是持剑对着妇孺撒气,到底落了下乘!”
“你说是不是,百户大人?”
语毕,他将手中剑扔了过去。
白悯中抬手接剑,神情扭曲,面色紫涨。
萧信冷哼一声,“颍国公门下,就是这般行事?”
“回了京,我倒要向他林漳讨教讨教!”
将剑入鞘,白悯中再度抱拳躬身,脚步随着萧信转,他整个人脸朝地,一句不敢驳。
陈婉清听见一声萧大人,瞬间抬头,正对上萧信幽深的眼眸。
萧信口中教训着白悯中,眼睛却隔着人群,定定的瞧着她。
似乎一瞬间,松涛声、呼啸风声、马嘶鸣声、人声...都渐渐远去,只她扑通扑通心跳声越来越大。
陈婉清耳膜鼓涨,血脉随着心跳搏动,整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他?
这可是距离京都四百里之遥的宁国府!
不及多想,陈婉清忙维护白悯中:“萧大人,表兄也是担忧我,还请您不要...”
话未说完,萧信大步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会在这?”
白悯中鲁行齐齐看着两人,神情诧异。
陈婉清还想反问一句呢,却没胆子,只垂了头不说话,避开他的眼神。
萧信哂笑一声,“方才不是胆子挺大?”
“要以你一人,保全所有人?”
陈婉清的脸瞬间烧了起来,直红到了耳后。
“跟我来!”萧信转身就走。
陈婉清定在原地没动。
萧信回首,看了她一眼。
陈婉清只得跟了上去。
白悯中和鲁行忙拦,却被萧信凌厉眼神所摄,不敢妄动。
两人要跟上陈婉清,却被萧信的人拦住。
越过死伤的土匪,和带伤的护卫,以及萧信手下百余人。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更深的林中,里面十分寂静,不闻鸟雀声。
萧信在树下定住脚步,转身注视着陈婉清,一语不发。
陈婉清抬头看着,这里树木高大,枝桠横生,将天空遮的严严实实,只有一线天光照下来。
明明山林外还是阳光普照,进来后仿佛天都变阴暗了,令人身上隐隐生寒。
她不由得抱了抱双臂。
萧信抬手解了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陈婉清一惊,只觉肩头一热,随即意识到不妥。
她的手一动,萧信目光止住了她:“你是不是又要说,于礼不合?”
“不过一件御寒衣衫而已!”
陈婉清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避开他晦暗的目光。
萧信走近一步,陈婉清心里砰的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你怀着身孕,怎的出了京都?”
“出了什么事?”
“方才可曾伤着你?”
萧信连连问着,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专注极了。
陈婉清一语不发,兀自摇头。
萧信从下到上细细看她,忽的目光一凝:“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伸手去探陈婉清耳后擦伤。
陈婉清看着他的手,下意识的朝旁避开一步。
萧信手一顿,慢慢收了回去:“方才,可吓着你了?”
他的嗓音暗沉,陈婉清看他一眼,屏息微微摇头。
萧信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无奈:“你就这般怕我?”
“我又不吃人!”
陈婉清迟疑片刻,抬眼看他,神情郑重:“今日的事,回京之后,您别去找颍国公...”
萧信面色一沉,“你跟那个百户,关系很好?”
“他是我表兄!”陈婉清纠正。
“颍国公养子众多,怕是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罢!”萧信负手而立,淡淡道:“他是你哪门子的表兄?”
“居然搬出颍国公的名头唬人!”
陈婉清垂眸不语,他是不是管的有点宽了?
“你在腹诽我什么?”萧信忽然凑近了,细看她神色。
呼吸间温热气息携着一股冷香扑面而来,陈婉清心里一颤,不由得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视线:“没有!”
她脚下踩着树枝,咔嚓一声,萧信一把扶住她的手臂,手掌一触即离。
“你从京都,来这里做什么?”
陈婉清将他触碰过的手臂悄悄放在背后,按下心中异样感觉,回着:“去泾县找人!”
“找谁?”萧信视线始终笼罩着她,神情晦暗不明。
陈婉清心跳的更急,居然忘记正事!
她转头去看树梢之上的天色,今日天晚了,跟来的人有的伤了,该找地方投宿医治,将人安顿好,明日才能接着赶路。
心里惦记着重要的事情,陈婉清无意再耽搁下去,她屈膝朝萧信行礼:“大人,我该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萧信身体一动,拦住她的去路,“说说看,你来找谁,我来替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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