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守着火堆,又钓了大半天,直到下午三点多,鱼漂还是没什么大动静。
偶尔提竿,钓上来的也都是些一两二两的小鲫鱼,巴掌大小。
“嘿,尽是这些小家伙。”何卫国有点泄气,拎着一条小鲫鱼撇嘴。
阎解成却看得开,小心地把鱼摘下来扔进桶里:
“板鲫才好呢,熬汤最鲜。”
“何大哥不瞒你说,今儿这小板鲫在我钓鱼生涯中算大的了,有口就不算空军。”
何卫国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但在这时,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点早饭,这会儿都快下午三点了,两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钓鱼这事儿容易上头,眼睛盯着漂,谁也没先提回家这茬。
这时,阎解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窝头来。
那窝头颜色发暗,一看就是棒子面掺了别的粗粮做的,放了一夜,更是显得硬邦邦。
“何大哥……您要不……凑合垫一口?”
阎解成把窝头递过去,脸上有点臊:
“我家就这条件,这是昨晚剩的,我习惯揣兜里,出门干活饿了就啃两口……您别嫌弃。”
何卫国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哪会嫌弃?
饿的时候有口吃的就是宝贝。
他接过来,掰了一块就塞嘴里,嚼得嘎吱响:
“好小子!有这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都快饿晕了,还讲究个啥?”
窝头确实梆硬,喇嗓子,味道也一般。
但在这冷风里饿了大半天,吃进肚里就是实实在在的暖和和踏实。
阎解成见何卫国吃得香,一点没嫌弃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憨笑着自己也啃了起来。
俩人就着这点硬窝头,算是把午饭对付了过去。
之后又坚持钓到下午快六点,天色开始擦麻,这才意犹未尽地开始收拾家伙什。
清点战果,小鲫鱼加起来还真不少,估摸着得有一两斤。
何卫国提起来掂量了一下,直接动手,利索地分成差不多的两份,用柳条一串,递给阎解成一份:
“拿着,回去让你妈给你熬汤喝。”
“哎哟,谢谢何大哥!”
阎解成喜滋滋地接过来,这可比他平时自己出来瞎晃悠的收获多多了。
两人提着鱼获,快步往回走。
刚进前院,阎埠贵就从屋里探出头,脸上堆着罕见的热情笑容:
“哟,卫国回来啦!今儿收获不错啊!”
他目光在两人手里的鱼串上扫过,随即落到何卫国身上:
“那什么……晚上别开火了,就在我家吃吧!”
“你三大妈特意多做了点饭!”
这破天荒的邀请让何卫国一愣。
阎老西儿请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赶紧摆手:
“不了不了,阎老师,您太客气了。”
“我晚上真有事儿,得出门。”
阎埠贵以为他客气,上前两步更热情了:
“哎,跟我还客气啥?”
“你看,知道你跟解成去钓鱼辛苦,你三大妈还特意炒了个鸡蛋呢!”
“你们要是不吃,那不浪费了吗?”
何卫国哭笑不得,只好实话实说:
“阎老师,我真不是跟您客气!”
“我今晚……我得去相亲!这钓鱼钓得差点把正事儿都给忘了,现在就得赶紧收拾收拾过去,再晚就真来不及了!”
“相亲?”阎埠贵这才恍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赶紧换上笑容:
“哦哦,相亲是大事!是大事!那行,那你快去,别耽误了!”
“改天,改天一定来啊!”
“成,改天一定。”何卫国应承着,赶紧提着自家那份鱼往后院走。
同时心里也是非常疑惑,这阎埠贵咋跟换了个人似的?
居然要请自己吃饭?
这事儿是阎埠贵能做出来的吗?
摇了摇头,何卫国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抛出去。
等何卫国走没影了,阎埠贵才把目光转回儿子手上那串鱼:
“解成,今儿咋钓这么多?你爹我钓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几次这光景。”
阎解成扬了扬手里的鱼串,带着点得意:
“爹,大部分都是何大哥钓的!”
“他手气好,技术也好!这不,分了我一半儿呢!”
阎埠贵望着何卫国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得地说了句公道话:
“何卫国这人……办事是敞亮。”
“你有空,多跟着人家学学,没坏处。”
阎解成惊讶地看了自己这抠门老爹一眼,心里嘀咕:今儿这是转性了?他嘴上应着:
“嗯,我知道。可人家何大哥是大忙人,哪有空总带我玩儿啊。”
阎埠贵没再说什么,背着手回屋了。
阎解成也提着鱼,美滋滋地跟了进去。
何卫国这边,风风火火地回到家,把鱼往盆里一扔,赶紧打水洗脸,又翻箱倒柜找出件干净利索的中山装换上。
傻柱和雨水他们已经回来了,王翠兰也在厨房忙着。
何卫国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一边朝屋里喊:
“柱子,雨水,翠兰!我晚上不在家吃了,得去周大哥那儿一趟!”
傻柱从屋里探出头:“去周大哥那儿啊?行,大哥你去吧,早去早回啊!”
何卫国没提相亲这茬,怕他们瞎起哄。
他应了一声,推上自行车就急匆匆地出了门,朝着军区大院方向蹬去。
……
周振邦家里,气氛有点微妙的焦急。
李晓芸已经到了好一会儿,正坐在客厅里跟赵素心说着话。
赵素心准备的几样家常菜已经在桌上摆好了,还隐隐冒着热气。
周振邦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窗外天色早已黑透。
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有点火急火燎:何卫国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早上说得清清楚楚,这都几点了还不露面!
赵素心更是着急,借着倒水的功夫,凑到周振邦身边,压低声音:
“老周,你到底跟卫国说死了没有?”
“人家晓云这都第二次了!上次说有任务放了鸽子,这次要是再不来,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周振邦也是一肚子无奈,低声道:
“我肯定说了啊!谁知道这小子又掉什么链子了!”
李晓芸坐在一旁,将周家夫妇的焦灼看在眼里。
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大方的微笑,主动开口缓解尴尬:
“赵姐,周大哥,没事的,不急。”
“现在七点钟,说吃晚饭也正合适,咱们再等会儿吧。”
说实在的,她表面上平静,心里也确实没太生气,甚至……隐隐有点希望对方别来。
自从上次被放鸽子,她对这次相亲就没抱什么期望。
而且不知怎的,每次一想到相亲,脑子里总会冒出隔壁那个高大身影,那个叫何卫国的“傻大个”。
今晚来吃饭,更多是出于对领导赵素心的尊重,不好推辞。
她心里甚至暗想,要是对方真不来,反而省了后续的麻烦和尴尬。
就在这时,“咚咚咚”,敲门声响了。
周振邦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门,门口是站岗的战士,示意了一下院外。周振邦二话不说,直接大步流星走到院门口,果然看见何卫国正支好自行车,气喘吁吁地抹着汗。
“你小子!”周振邦压着嗓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吗?瞅瞅这都几点了!”
何卫国一脸歉意,双手合十直告饶:
“对不住,对不住!老哥,我的错!”
“下午去什刹海钓鱼,这一坐下就钓上头了,把时间忘得死死的!”
“刚想起来,蹬着车就玩命往这儿赶!”
一听是钓鱼忘了时间,周振邦这老钓鱼佬瞬间理解了,那点不快也散了,笑着捶了何卫国肩膀一下:
“你呀!赶紧的,人家姑娘早到了,就等你了!”
“我告诉你,人姑娘长得俊,工作也好,跟你绝对般配!快跟我进来!”
被周振邦连推带攘地进了屋,何卫国还没来得及喘匀气,一抬头,目光就和从客厅沙发上站起身的李晓芸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两人同时愣住了。
何卫国看着眼前这张有些熟悉、清秀中带着惊讶的脸庞,一时有点懵。
李晓芸更是睁大了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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