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
当然恨。
但也没有要到杀了对方的地步。
少年握着手中的匕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各种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内心好似有天人在交战。
一边是刻进骨子里的朴素道德,一边是粘稠如黑暗的现实威胁。
不同于森林里的那一次自保,这一刀下去,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感受到了这股挣扎与痛苦,她感到悲伤,感到愤怒,感到无可奈何。
少年还不是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他的挣扎都写在了脸上。
教官也不催促,就静静的看着他。
看着加入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需要过的这一关。
“他是组织的人吗?”
她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是。”
“他做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将我送回了这里,所以我需要杀了他吗?”
少年看着教官,语调中带着不解与困惑。
“如果是这样,组织对于成员未免太过残忍与冷酷。”
要让自己人给自己人祭旗,那这个组织必定存在不长久,因为人心会散。
如果是这样,他可以考虑继续待在这个训练场,等待着之后再有机会逃离的那一天。
“当然不是,他违反了组织的规则,本来就是要被处决的。只不过,刚好跟你有些渊源,而你是这些人里最优秀的人,所以,他现在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杀人,还是杀一个警察。
这代表,无论如何,少年都回不去阳光下的世界了。
“能给我一把枪吗?”
一把枪被抛了过来,少年伸手接住。
“里面只有一发子弹。”
少年举起枪,瞄准了面前泪流满面的警察。
抱歉,要让你的生命为我的生命让路了。
我会让你死的没有那么痛苦。
砰——
枪响。
男人倒在血泊中。
看着男人的死状,少年的手有些颤抖,但他强行稳住了。
世界并没有给他更多的选择。
晚上,少年在高大的灌木上枯坐了一整晚。
他仰着头看着天空光芒暗淡的月亮,想伸手触碰,又缩了回来。
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
他再也回不去了。
……
“佩顿博士,他的意识波动剧烈了起来。”
一直注意着监控屏幕的菲亚诺说的。
佩顿博士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又侧头看了一下旁边监视屏幕上闭眼的人影。
在科尼亚克的眼角,有一滴眼泪正缓缓流出。
“应该是到了某一个记忆节点了。情绪波动还在正常范围中。”
菲亚诺扶了下脸上的眼镜,问出了自己一直没想通的问题:
“我有一点没搞懂,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确定修改的内容是我们想要修改的东西?”
他们无法看到科尼亚克的记忆,只能依靠克尼亚克躺着的“铁床”,来检测他的意识波动。
其他的,都检测不到。
“不,你想错了。我的重点是重塑他对重要记忆的情感连接和认知权重,调整他的意识频率,而在这之后才是意识修改。
“人是情感、记忆与认知的产物,这些东西的改变,本质上是意识的‘量子振动’在跟着变——你看屏幕上这道代表他意识场的波形。”
佩顿博士抬手,指尖重重点在屏幕中央那条泛着淡蓝的曲线的。
原本在上一个重要节点处突起来的尖锐波峰,但在这一次却异常的平缓。
“上一次在记忆回廊里呈现的那段让他情绪剧烈起伏的记忆,这一次已经沉了下来。
“这种情感的软化,不是我改了他的记忆,是那段记忆附着的情绪波动,在谐波共振里影响了他意识场的量子振动节奏,让他原本乱颤的意识频率,往平稳的方向挪移了。”
菲亚诺还是不太懂,干脆直接问了。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我的方向是对的,谐波干涉仪确实可以潜移默化的改造他的意识。”
菲亚诺的神情兴奋,仿佛看到一扇光辉的大门在自己眼前打开。
“而只要慢慢将他的意识频率调整到特定的频段,那么,意识互换将不再是梦想!”
菲亚诺看着监控画面里的人,心中异常惋惜。
如果意识互换真的达成,BOSS换到了这具身体里的话,那他就不能随便抽血了。
得在意识互换的实验成功前多存一点血了。
……
作为代号成员预备役,少年离开了训练基地,回到了现代社会中。
已经14岁的少年眉眼间不再拥有曾经的少年意气,他沉默了很多,也内敛了很多。
他收敛起傲骨,满身的锋芒藏入刀鞘,漆黑的眼睛浑圆,看着乖巧又无害。
在三个从日美两个国家的训练场出来的预备役中,贝尔摩德选中了他,选中了这个相貌最为出色的少年。
涂着鲜艳红唇、妖冶的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食指轻轻抬着他的下巴,欣赏着他的这张脸。
“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老师。”
贝尔摩德脸上带着一副收获玩具的笑意,红唇轻启:
“我会对你进行考核评估,只有考核过关你才能够拿到代号,成为代号成员。”
“好的,老师。”
少年乖巧点头,万分无害。
少年跟随贝尔摩德离开了日本,来到了美国,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涯。
贝尔摩德并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她龟毛又挑剔。
食物要吃最好的,用的也要最好的。
少年与其说像个学生,更不如说像个佣人,像个玩具。
她只会在心情好的时候教一些东西,例如表演,例如伪装。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太假了。”
“想要欺骗别人,最先要欺骗的就是自己。”
“表演的核心就是融入角色。”
“不要将情绪挂在脸上,也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眼中的情绪,真正的伪装大师不会让人看出异样。”
“记住,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眼中对我的厌恶,否则我会杀了你。”
“好的,老师。”
少年认真点头。
即便是偶尔心血来潮的指点与教导,对独自摸索的少年来说都弥足珍贵。
他真正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他不会再在贝尔摩德打扮他时露出反感厌恶的情绪,他将所有的情绪更深的藏在了心里。
他可以熟练的切换各种称呼,切换各种角色,毫无心理负担。
他是贝尔摩德的女儿、儿子、表妹、堂弟……
他是听话乖巧的学生。
他是被打磨的作品。
看着面前穿着洛丽塔公主裙,画着精致妆容的美丽“少女”,贝尔摩德轻轻点头。
“这还差不多,我可爱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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