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和记大厦顶层。
梁文辉拿着那份“到库”的电报。
“山哥,金子到了瑞士,我们怎么运回来?”
“这么大的量,走空运,目标太大。走银行,过不了账。”
陈山没有回答,他走到办公桌旁,拿出一支笔,在一张空白的地图上画了几个圈。
一个在瑞士,一个在新加坡,一个在泰国。
“黄金是干净的。”陈山开口,“但它是用超级美钞换回来的。”
“美国人现在像疯狗一样。”
他把笔放下。
“所以,这批金子,不能跟‘陈山’,不能跟‘和记’有任何关系。”
梁文辉看着地图上的圈,脑子飞快地转动。
“山哥,你的意思是……洗?”
“不是洗。”陈山摇头,“是给它换一个身份。”
他拿起内线电话。
“阿明,你亲自去一趟瑞士。”
电话那头传来阿明简短的回答。
“明白。”
陈山挂断电话,看着梁文辉。
“我让你联系的德国冶炼公司,联系好了吗?”
“好了。”梁文辉点头,“一家快倒闭的小厂,我们用一个空壳公司收购了他们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换到了他们的生产许可和钢印。”
“很好。”陈山拿起茶杯,“让瑞士那边动手。”
“把所有的金条,全部熔掉。”
“重新铸成工业金块,打上德国人的钢印。”
“然后,用一艘巴拿马注册的货轮,伪装成工业原料,运去新加坡。”
陈山喝了一口茶,声音很平静。
“山哥,这条线太长了,横跨半个地球,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
“那就让它不出问题。”陈山打断他,“阿明会盯着全程。”
……
马六甲海峡。
“和福”号货轮关闭了所有的航行灯,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漂浮在海面上。
阿明站在船桥,手里的望远镜冰冷。
他身边,是崩嘴华从南美派来的一个心腹,叫阿胜,专跑海上走私的路线。
“明哥,时间差不多了。”阿胜看了一眼手表,脸上有些焦躁。
这片海域,是全世界最繁忙,也是最混乱的航道。海盗,走私犯,还有各国的巡逻艇,犬牙交错。
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风险就多一分。
阿明没说话,继续用望远镜扫视着远方的海面。
远处,一个微弱的灯光闪了三下,停顿,又闪了一下。
这是约好的暗号。
“来了。”阿明放下望远镜。
阿胜立刻对着对讲机低吼。
“准备开工!吊机就位!都他妈给我把眼睛放亮了!”
甲板上的灯瞬间亮起,十几条壮汉赤着上身,开始解开货舱的帆布。
另一艘同样没有挂旗的货轮,慢慢靠了过来。
两艘船的甲板几乎贴在一起。
巨大的吊臂启动,发出沉闷的轰鸣,一个密封的集装箱被稳稳地吊起,越过两船之间的海面,落向“和福”号的甲板。
阿明站在高处,面无表情地看着。
一切都很顺利。
第一个集装箱刚刚落稳。
突然,远处的海面上,一道刺眼的探照灯光束猛地扫了过来。
紧接着,是急促的警报声。
“妈的!是水警!”阿胜的脸色瞬间白了,“马来西亚的!”
甲板上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几个年轻人下意识地要去摸藏在腰后的家伙。
“谁都不准动!”阿明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现场所有的杂音。
他拿起对讲机。
“把灯全关了!”
“阿胜,让对面那条船马上走!”
阿胜反应过来,立刻对着另一部对讲机用行话大吼。
对面的货轮切断了连接的缆绳,引擎轰鸣,调转船头,加速驶入黑暗。
那艘白色的海警巡逻艇,像一条鲨鱼,笔直地冲了过来。
甲板上的工人都僵住了,探照灯的光柱在他们脸上来回扫动,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个穿着制服的马来西亚警官用扩音器喊话。
“前面的货轮!停船检查!立刻!”
阿胜走到阿明身边,压低声音。
“明哥,船上早有准备,兄弟们带了家伙,干不干?”
“干你老母。”阿明吐出四个字。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从船桥上走了下去。
他一个人,迎着探照灯的光,走到了船舷边。
“长官,晚上好,什么事这么大火气?”
巡逻艇靠了过来,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跳上了“和福”号的甲板。
为首的警官走到阿明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你们是哪家公司的?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一点小生意。”阿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还没拆封的万宝路,递了过去,“我们公司从欧洲运了一批精密仪器,那边的船出了点故障,我们过来接一下货。”
警官没接烟,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刚刚吊过来的集装箱上。
“打开。”
阿明笑了笑,对身后的阿胜挥了挥手。
阿胜叫了两个人,用撬棍打开了集装箱的门。
里面全是包装严密的木箱,上面印着德文,还有各种小心搬运的标识。
警官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照。
“这是什么?”
“西门子的工业配件。”阿明回答,“我们和记集团在泰国新开的工厂要用。”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的报关单和运输许可,长官,一切手续齐全。”
警官接过文件,草草翻看了一遍。
上面的公司印章,货物清单,一应俱全。
他抬头看了一眼阿明。
“半夜转运货物,不合规矩。”
“没办法,赶工期。”阿明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不动声色地塞到警官的手里,“一点茶钱,请兄弟们喝杯咖啡,提提神。”
信封很厚,警官的手指捏了捏。
他看了一眼阿明,又看了一眼那份天衣无缝的文件。
“这次就算了。”警官把信封揣进口袋,“下次注意点。”
“一定,一定。”
警官带着人,跳回了巡逻艇。
探照灯熄灭,巡逻艇调转方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那艘船的影子都看不见了,甲板上的阿胜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他走到阿明身边。
“明哥,你真是……”
“继续干活。”阿明打断他,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快点。”
……
香港,和记大厦。
陈山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
梁文辉拿起电话,听了几句。
“山哥,马六甲那边,刚才遇到了马来西亚的水警。”
陈山正在修剪一盆兰花,他剪掉一片枯叶,头也没抬。
“阿明怎么说?”
“有惊无险,过去了。”
“那帮警察,收了钱就走了。”
“应该的。”陈山放下剪刀,“我们和记每年给他们那边的慈善基金捐那么多钱,请他们喝杯咖啡,他们不能不给面子。”
几天后。
一份新的电报放在陈山的桌上。
“鱼已入网。”
这意味着,黄金安全抵达了和记在泰国的秘密港口。
“让那边的人,都拆干净。”陈山吩咐道,“分成一百份,一点一点运回来。”
“是。”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
梁文辉每天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知道,那批价值连城的黄金,正像无数条涓涓细流,汇入香港。
每进来一批,桌上的电报就会多一份。
到了第七天。
桌上已经堆了九十多份电报。
梁文辉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不停地看表。
陈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一份和记置业的建筑规划图。
直到深夜,阿明推门走了进来。
他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热带的暑气,但眼神依旧明亮。
他走到陈山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造型粗糙的金块,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正是最后一批货。
“到家了。”阿明说。
陈山放下手里的图纸,拿起那块金子,在手里掂了掂。
他看向梁文辉。
“华盛顿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梁文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CIA那个‘沙漠风暴’小组,已经派人去了中东。弗兰克带队,据说在利雅得跟丢了塔拉勒王子,现在正满世界找人。”
“丢了?”陈山笑了一下。
他把金块扔回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告诉崩嘴华,让王子殿下玩得再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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