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
张屠户的肉铺早早开了门,但铺子前空荡荡的,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
“这都大半个时辰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昨天那书童说好了今天还来,怎么到现在都没影?莫不是诓我们的吧?”
张婶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朝街口张望。
“再等等吧。”张薇站在案板前,专注地给一块排骨剔着筋膜。
“我看是不会来了。”
“昨天书童说得恳切,不会骗我们的。”
“那怎么还见不着人影………”
“娘,咱们也不能一直靠着他们府上过活,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得想想法子,让街坊们重新肯买我们铺子的肉。”
张婶叹了口气,走到案板边,看着张薇熟练的动作,眼里满是心疼。
“是啊,可这法子哪有那么好找?现在街坊们一提起咱们家的肉,都躲着走。”
“等抓到真正的凶手,我就去找沈公子,请他带着捕快大哥们来咱们铺子前敲锣打鼓一番,给咱们正名。”
张婶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好好好,这法子好!还是我家薇丫头有主意。”
正说着,街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婶抬头一看,只见童正领着几个仆人,提着空篮子快步走来。
“来了来了!”张婶兴奋起来,“这小兄弟,总算来了!”
“张姑娘,我们来买肉了!”书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
张婶连忙迎上去,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哎呀,小兄弟,可把你盼来了!快进来歇会儿,喝口水。”
“不了不了,府里还等着用肉呢。”书童摆了摆手,指着篮子说。“还是先装肉吧,要五十斤五花肉,四十斤后腿肉,还有昨天那种排骨,再来五斤。”
张薇应了一声,拿起秤杆,动作麻利地称重、装篮。
仆人也上前帮忙,几个人很快就把猪肉全部分装完毕。
“张姑娘,你家的猪肉是真的香。昨天做了道红烧肉,连最挑食的三皇……三少爷都多吃了半碗饭,把我家夫人高兴坏了,特意让我今天多买些。”
张婶一听,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抢着答道。“小兄弟,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这肉都是我们每天天不亮从乡下拉上来的,当天屠宰当天卖,新鲜得很,能不香吗?
对了,小兄弟,你明天还会来买肉吗?”
“来,肯定来!”书童爽快地答道,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张婶。“夫人说了,以后府里的肉就定点在你家买了。”
“那真是太好了!”张婶接过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木匣子。
“张姑娘,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书童提着篮子,跟两人道别。
“好,明天见!路上慢些走。”张薇点了点头,目送他们远去。
“瞧吧,她家的肉又被那书童买光了。”刘氏把布巾甩在案上,翻了个大白眼。“命可真好,出了这档子事还有人上门。”
“急什么,总不能天天买吧。”
“我看呐,估计明天就无人问津了。”刘氏话刚说完,就见刘婆子挎着竹篮慢悠悠走过来,忙换上副热络笑脸,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去。“刘妈,今儿起得早,想吃点啥?我这儿刚剔的五花肉,肥廋相间正好炖菜。”
“就这个,割一半。”
“好嘞!”刘氏手脚麻利地抄起弯刀,刀刃贴着肉纹游走,没几下就切下块方方正正的肉,称了称递过去。
刘婆子伸手要接,却又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问。“你听说了没?又死人了!”
“又死一个?”刘氏刚用草绳把肉串好,手猛地一顿,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这都第几回了?
真是有完没完,天天死人,往后这屠户巷还敢住吗?”
“可不是嘛,现在夜里都没人敢出门了,搞得人心惶惶。”刘婆子瘪了瘪嘴,接过肉绳往竹篮里一放,眼神往四周瞟了瞟,像是怕被人听见。
一直在旁沉默劈骨的王屠户停下刀,皱着眉插了句。“是谁死了?”
“赌坊的刘管事。”
“呀,他怎么会死?”刘氏惊得后退半步,“那刘管事平时凶得很,谁还敢动他不成?”
“我猜啊,准是有人输红了眼,气不过,就拿着刘管事出气了。”王屠户认真的说着。
“不是不是,”刘婆子连忙摆了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听说是自杀的!他这些年在赌坊干了不少缺德事,怕是坏事做多了,心虚才寻了短见。”
“自杀?”刘氏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玄乎了!自从张屠户家猪肉出事起,这个月死多少人了?”
“谁说不是嘛!”刘婆子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又赶紧压低。“我看呐,张屠户家真是扫把星!”
“可不是嘛,她家的肉还有人买呢。”刘氏顺着话头接下去,眼睛斜睨着张家的方向,语气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那书童是傻还是不怕死,就不怕吃了肉再出点毛病?”
“反正我是不会买的,小命要紧。”刘婆子撇了撇嘴,又叮嘱了刘氏两句。“最近少出门。”
“好嘞。”
“我先走了。”刘婆子挎着竹篮慢悠悠离开。
而此时,皇宫的御书房里,赵珩正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扇着。
书童站在一旁,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
“她当真没有提起本殿下?”赵珩用扇子柄轻轻敲了敲书童的头。
“没……没有………”
“那你也没有主动提起?”赵珩又问,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
“小的……小的怕太刻意,引起张姑娘的怀疑,就没敢提。”书童的声音越来越小,“要不……要不明天小的去买肉时,重点提及殿下您?
让张姑娘知道,是殿下您让府里在她家买肉的。”
赵珩放下折扇,“看样子,她对吾的印象还不够深。”
书童看赵珩有些失落,连忙出主意。
“殿下,要不明天您和小的一起去?您亲自去买肉,张姑娘肯定会印象深刻的。”
赵珩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语气带着几分遗憾。“明日父皇要在紫光阁宴请西域使者,吾要陪同前往,走不开。”
“小的明白了。”
书童连忙应下,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让张姑娘知道,她家的生意能好起来,全是托了殿下的福。
窗外的阳光渐渐明媚起来,赵珩拿起折扇,轻轻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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