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凉了又续,续了又凉。
“我家老祖说,万世劫很危险。”李青鸾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陶杯边缘,“往届翻车的人不在少数。”
她抬眼看他,目光澄澈:“以你的天赋,即便不历这劫,多闭关几次也可以补回来。”
“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为何非要走这荆棘之路?”
秦忘川摇头,目光投向远处通天塔的轮廓:“现在省下的路,在未来终究会以代价的形式出现。”
“我承受不了那代价,所以,必须走。”
他收回视线,语气平静:“而且,这在我看来,也不算什么荆棘之路,最多就是麻烦点。”
秦忘川心中早已盘算清楚。
这场布局分两步:先在中千州举行比武,让江岩崭露头角;
待到了上千州,他再亲自出面。
届时不仅要击败上千州的天骄,更要顺势收割江岩身上已经积攒的气运。
两场战斗,便能省去满世界寻找气运之子的麻烦。
最多,只是培养江岩的过程费些心思罢了。
他正思量间,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抚上脸颊。
李青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你总是这样,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执拗:“我要怎么帮你才好?”
秦忘川本想沉默以对,可当他转头对上她的眼睛时,却不由得怔住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里面翻涌着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复杂到他不敢直视。
秦忘川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我要造一场势。”
“让上千州和中千州的气运之子聚在一起。“
“中千州的这场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所以...”
“上千州的交给我。”李青鸾忽然凑近,近乎脸贴脸地说道。
那是肯定的语气,不带任何迟疑,没有一丝犹豫。
或许是上次仙路异族一事给了李青鸾冲击,让她变成了这样。
‘但...这样也好。’
秦忘川在心底想着。
————————————
与李青鸾分别后,秦忘川来到了通天家安排的府中,却不见江岩踪迹。
循着气息,最终在通天城西区一处空地广场上找到了他。
此刻的演武坪人声鼎沸,黑压压的人群围成一个圆圈,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圈子中央临时用青石板搭起了一座简陋却坚固的擂台。
台上,江岩正与一名身着锦澜袍的青年修士生死相搏。
“砰!”
又是一次硬碰硬的对撞。
江岩踉跄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左肩衣衫破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
他对面的锦袍青年也没讨到好处,右脸颊肿起老高,嘴角挂着血丝,华贵的袍子被撕裂了好几个口子。
两人都在剧烈喘息,汗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小小的暗色花朵。
秦忘川走了过去。
一袭青衫仿佛与喧嚣隔绝。
神识如无形的蛛网铺开,周遭嘈杂的议论便清晰传入他耳中:
“这都打了快一炷香了吧?啧啧,真是不要命了...”
“可不是吗?那小子明明修为弱了不止一筹,居然能撑到现在!”
“听说他是下界刚飞升上来的?”
“对对对,就为这个惹上的麻烦...”
很快,秦忘川就从这些七嘴八舌中拼凑出了事情全貌。
原来今日午后,江岩在城中闲逛,想熟悉下中千州的风土人情。
却不曾想迎面遇上了这锦袍青年——乃是本地一个小世家“刘家”的嫡子,刘琨。
此人素来跋扈,见江岩修为不过七境,又是生面孔,便起了戏弄的心思。
“从下界来的脏东西...”刘琨用袖口掩住鼻子,眉头嫌恶地皱起,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什么令人作呕的气味。“飞升也就算了,区区七境,谁给你的胆子在通天界逗留?”
江岩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发作。
而是压下火气,侧身要让开。
谁知这退让反被刘琨当成了软弱可欺。
他得寸进尺地拦住去路,声音拔高,故意让周围人都听见:“我就说吧,下界上来的,果然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之辈。“
围观者发出几声哄笑。
江岩拳头攥紧,指节发白,但还是忍住了,低头要继续走。
“喂,本少爷跟你说话呢!“刘琨竟伸手要去推他肩膀,“聋了还是哑了?哦对了,听说你们下界之人资质愚钝,该不会是连人话都听不懂吧?“
江岩猛地抬头,眼中已有怒火燃烧。
刘琨却变本加厉,他上下打量着江岩,嘴角扯出一个恶意的弧度:“看你这一身穷酸样,你爹娘怕不是早就...“
他话未说完,江岩周身气息骤然炸开!
“你再说一遍。”江岩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意。
刘琨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慑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我说你爹娘怕是早就死在下界哪个犄角旮旯了!没爹娘教的东西!”
“轰——!“
江岩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母亲是他心底最不容触碰的逆鳞!
“下界之人是不是蛮夷,你来试试就知道了!“江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街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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