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川的话音不高,却字若千钧,狠狠砸在江岩的心湖之上,激起层层骇浪。
‘熔炼万法...自创一道...’
他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每念一次,心便往下沉一分。
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茫然攫住了他。
‘这就是...上界天骄...完全不是一个次元!’
当自己还在前人划定的圈子里挣扎求索,甚至为得到一部高阶功法抄本而欣喜若狂时。
眼前之人竟已轻描淡写地踏上了自创功法的路。
还不是简单的自创!
而是熔炼万法、自辟道路的征途!
在江岩过往的认知里,所谓高高在上的‘上界人’。
不过是占尽了灵气丰沛、资源优渥的便宜。
纵使修为高深、功法玄奇,终究未脱出“修行者”的范畴。
可眼前这位青衫少年,却让他第一次窥见了一道真正的天堑——那已非山脚与山巅的距离,而是画中人与执笔者的本质区别。
这是何等的境界与气魄?
‘若是上界之人都像大哥这样...?’江岩心中冒出这个想法,随后又摇摇头。
‘不、不可能。之前那个萧太子也是个上界人,却没有这种感觉。’
‘也就是说,大哥在上界天骄中也是佼佼者?’
‘一介符修?’
他倒不是看不起符修,只是觉得符道难走,登顶者寥寥无几。
就在江岩愣神之时,秦忘川拿起本书继续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你这几天,有没有感觉身体里...多了点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淡。
“多了点什么?”江岩从先前的震撼中挣脱,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
他仔细感受自身,气海、经脉、神魂...运转无碍,并无任何异样之感。
但出于对秦忘川的敬畏和信任,还是开始运功,仔细地内视排查。
灵力缓缓流转周身,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片刻后,江岩收敛气息,肯定地摇摇头,眼神带着些许困惑:“没有。大哥,我没感觉有什么异常。”
“这样啊。”
秦忘川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看不出是失望还是了然。
江岩察觉不出,但他感受得真切。
之前萧断天死时,一股微小的‘气’进入了自己体内。
毫无疑问,那就是气运。
和之前想的一样,气运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气运之子死后平分给周围的人,还是平分给其余的气运之子?’
秦忘川想着,认为后者的几率比较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会出现一个局面。
随着气运之子是接连死亡,剩下的人即便什么都不做都会迅速变强。
‘的确如老祖所言,此劫不简单。’
想罢。
秦忘川的目光再次在江岩身上扫过,注意到了他身上独特毁灭气息的雷灵之力痕迹。
这让他想起了三日前,在那遮天巨掌之下,少年浑身浴血、筋脉暴起,皮肤下浮现紫色雷纹,化作冲天光柱的决绝身影。
“你之前施展的那门神通,那是什么功法,可否借我借阅一番?”秦忘川再次开口。
这话落下,江岩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方才因震撼而微微发热的脸颊也冷却下来。
若是他自己的东西,莫说借阅,便是直接奉上他也绝无二话。
可这玄雷神通,乃是塔中雷师所授,是师门传承,他岂能擅自做主?
他心中念头急转,权衡着措辞。
见识过秦忘川谈笑间决人生死、叶见微一脚踩爆上界太子的手段后,他深知这二人背景绝对通天,实力深不可测,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但另一方面,师恩重如山,师门规矩不可废,他江岩绝非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之徒。
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只是语气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歉意和谨慎:
“大哥,并非我不愿。只是...我之前施展的玄雷神通和玄雷真身,是我一位师傅所传授的独门秘法。此事,我得先请教他老人家才行。若他老人家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他老人家不愿意...那、那恐怕就...”
他说到最后,声音渐低,有些不敢看秦忘川的眼睛,生怕因此触怒了对方。
令他意外的是,秦忘川并未动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这反应让江岩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他立刻道:“那我这就去找师傅商量,一刻钟后再来给大哥回话!”
这话自然是托词。
他总不能当着秦忘川的面,神念沉入体内与塔中师傅交流。
那可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即便是亲人都不可告知,不然绝对引来杀身之祸!
需要找个无人之处,好好与师傅们商议此事。
然而,他刚刚转身,脚步还未迈出观云阁的门槛,秦忘川的声音却再次从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仿佛看穿一切的玩味。
“一刻钟?”
简单的三个字,让江岩身形猛地一僵。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笼罩了他。
这股力量并非蛮横,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规则意味,仿佛言出法随。
只觉得体内深处,那与他灵魂本源紧密相连的某物,竟被这股力量轻柔却又霸道地“剥离”了出来!
他愕然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秦忘川依旧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甚至连姿势都没变。
而在他摊开的掌心之上,一座通体流转着混沌气息、共分七层的玲珑小塔,正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微光。
那小塔的模样,江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正是日夜陪伴他、改变他命运的那座神秘宝塔!
“你的师傅,就在这里面吧?”秦忘川低头打量着掌中小塔,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随即,他像是有些嫌弃般地微微蹙眉,补充了一句,
“从进门开始就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
江岩彻底石化在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凝固了,最大的秘密,最深的依仗,就这么被人随手从身体里拿了出来?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而那座玲珑小塔,此刻也在秦忘川的掌心微微震颤着。
塔身原本流转的混沌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塔内,那几位平日里或威严、或跳脱、或絮叨的师傅们,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死寂得如同万古玄冰。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塔内的每一缕残魂。
‘这小子...到底是谁?’
‘我尼玛,不是来了座高山,而是来了座不周山!’
‘他真来自中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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