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知渺抿紧了唇,目光落在他这一身狼狈上。
从早上到现在,他都没有离开,自然也没有打理自己。
向来熨帖挺括的衬衫西裤此刻皱得不成样子,这位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的太子爷,何时有过这样“落魄”的时候?
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有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遮住了眉毛,再搭配他的表情,竟然有些乖顺的意思。
“宝宝。”
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高大的身躯弯下来,与她平视。
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间,时知渺心头划过一个略显荒唐的念头——难怪他是蒲公英的爸爸。
这副样子,真挺,狗里狗气的。
徐斯礼见她没有说话,就自顾自地解读为,她这是态度软化,嘴角轻轻一弯,正打算乘胜追击叫第三声,一只手臂就突然从时知渺身后伸过来,强势地将她揽到身后。
“宝宝什么宝宝?谁是你的宝宝?这是我的宝宝!”
陈纾禾横眉冷对,像只护崽的母鸡,毫不畏惧地瞪着徐斯礼,“退后!你现在没资格靠近渺渺一米以内!”
“……”
徐斯礼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压下那股不爽,目光越过陈纾禾,再次看向时知渺,希望她能为他说句话。
但时知渺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只能悻悻地后退一步、两步,重新靠回墙壁上,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陈纾禾“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她拽着时知渺往屋里走,嘴里还在忿忿不平:
“别心软!别搭理他!你真以为他还能在门口坚持多久?我跟你打赌,他今晚肯定就溜了!太子爷哪是能忍受这种冷待的人啊!”
时知渺弯腰将摆了一地的椅子收起来,低声道:“我也没想让他进来。”
“那就好。”陈纾禾收拾床铺,准备睡觉了。
“诶对了,南城是不是有个很有名的姻缘庙?网上都说特别灵验,我们明天去拜拜吧?”陈纾禾想把时知渺带出去遛遛弯儿。
时知渺狐疑地看向她:“你别告诉我,你对那个姓秦的渣男还没死心,要去求跟他的缘分?”
陈纾禾直接“嗬tui”了一声:“当然不是!我是去求我的正缘早日出现!”
说着凑过去,搂住时知渺的肩膀,“你也去求求你的正缘。我看我们姐妹俩,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天妒红颜,所以遇到的男人才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时知渺挑眉:“‘漂亮弟弟’也不靠谱?”
“这个最不靠谱了!”陈纾禾立刻否认三连,“我已经在想办法甩掉他了!粘人又有病!麻烦又可怕!”
两人就这么挤在一张小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渐渐进入梦乡。
时知渺也以为,徐斯礼大概率是走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她们洗漱完毕,换好轻便的运动装,背上背包,准备出门去姻缘庙时,门一打开,却看见那个男人竟然还坐在那张小小的塑料板凳上。
“…………”
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困倦,身上穿的也还是昨天那身皱巴巴的衣服,下巴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竟然真的就这样在门口守了一夜,连去洗漱一下再回来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就算是陈纾禾,一时之间也有些语塞,但嘴上还是不肯认输,骂骂咧咧道:“苦肉计!”
她拉着时知渺快步往外走。
徐斯礼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她们一副要出远门的打扮,立刻站起身跟了上去,声音沙哑:“渺渺,你们要去哪儿?”
时知渺抿着唇没说话,任由陈纾禾拉着自己下楼。
徐斯礼跟在她们身后,继续道:“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会下雨,你别去太远的地方。”
陈纾禾蓦地转身,用手里的登山杖指着徐斯礼,没好气地说:“臭男人,离我们远点!”
徐斯礼停下脚步,眉头微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抬手闻了闻,大概是真闻到了什么不太美妙的味道,他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嫌弃。
陈纾禾就趁这个间隙,拉着时知渺下楼,上了网约车,把人丢在原地,绝尘而去。
她们抵达姻缘庙所在的山脚下时,时间尚早,游客不多,两人先在景区的小摊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当早餐。
时知渺拿着竹签,小口吃着,目光往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然后垂下眼,默默地将小丸子里夹着的章鱼块全挑出去。
不新鲜,有点腥。
陈纾禾买完水回来,手里还晃着两张缆车票:“我们坐缆车上去~直接到山顶~”
时知渺忍不住笑:“我还以为我们要爬山呢。既然是要坐缆车,那你还拿登山杖干嘛?”
陈纾禾冲她抛了个媚眼,理不直气也壮:“仪式感懂不懂呀,我才不要真的爬上去呢,累都累死了。走走走,坐缆车多舒服,听说山顶寺庙的斋饭很好吃,我们中午就在那吃,优哉游哉晃到傍晚再下山。”
时知渺问:“你今晚几点的飞机回北城?”
“晚上十点多,落地刚好天亮,到时候直接去医院,一点都不耽误~”
时知渺服气:“你这行程也太特种兵了。”
两人说着登上缆车。
车厢缓缓滑行,穿梭在青山绿水之间,时知渺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洌潮湿的空气,只觉得连日来积压在胸口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许多烦恼也被暂时抛在脑后。
但她会想起上次跟徐斯礼去爬山的事。
那次,他们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她走到最后实在没力气了,还是徐斯礼背着她到了山顶。
他们在山顶看了日落,夜里还露营看了星星,一起教训了调皮捣蛋,被火燎了的蒲公英。
那时候,她真以为,那会是他们这段关系的全新开始,是熄灭的火堆重新燃起的后续。
没想到,那点星火终究没能燎原,反而迅速黯淡,走向了比之前更僵、更冷的局面。
缆车平稳抵达山顶,时知渺和陈纾禾随着人流走向那座姻缘庙。
说是来求姻缘的,但其实更像是来观光打卡的,大部分游客会点香叩拜月老,她俩却全程都是东看看西瞧瞧,完全就是凑热闹。
逛完姻缘庙,旁边还有一座规模小一些的财神庙,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进去,这次倒是都规规矩矩地拜了拜。
拜完起身,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不愧是我的姐妹”的内涵,都忍不住笑出声。
逛得有些累了,两人便在一座小亭子的石凳上坐下休息,今天游客少,四周格外清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纾禾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忽然想起正事:“对了渺渺,你来了南城后都忙得晕头转向的,应该没时间去查肖达明的事吧?”
时知渺摇头:“没专门去查,但我问了几位本地医生,他们说肖家在南城很有名,投资了很多产业。我们在南宁医院的接洽差不多结束了,下一站转去南济医院,南济医院有肖家的股份,到了那边,应该能打听到更多东西。”
两人聊着天,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已经盯了她们很久了。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