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石族?石佛?被石族收养?”
冯志宇的眉宇间浮现出显而易见的诧异。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这个陌生的名词。
作为曾经迦南星空武大的天之骄子,他的见识远超常人,对于宇宙万族谱系虽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自信知晓十之七八。
石族,作为宇宙中的巅峰族群之一,其威名早已响彻星海,他自然清楚。那是由诞生了自我意识的岩石生命所构成的强大文明,以其坚不可摧的防御和沉稳厚重的力量而著称。
但“圣灵石族”,这个前缀却让他感到全然的陌生,仿佛触及到了一个知识的盲区。
天玄古国的十三皇子,耐心解释道:“是的,圣灵石族。姐夫,您所知的石族,绝大多数都是后天形成的生命。或是一颗拥有特殊矿脉的行星在漫长岁月中诞生了星球意志,最终凝聚成形;或是某块蕴含奇异灵能的顽石,机缘巧合下开启了灵智,通过吞噬矿物缓慢成长。它们是‘石’,而后才有‘灵’,根基在于物质。”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以便更清晰地阐述两者间的本质区别。
“但圣灵石族,恰恰相反。它们是‘先天之灵’。宇宙并非一片死寂的虚空,在某些灵能紊乱现象频发、精神力场极端复杂的特殊星域,纯粹的、无形的灵能与精神力量在亿万年的交织、碰撞与压缩之下,会诞生出一种奇特的先天意识体——这便是‘圣灵’。
这种圣灵诞生之初,并无实体,只是一团纯粹的意识。
它们会本能地寻找最契合自身属性的载体,而宇宙中最坚固、最纯粹、最能承载磅礴灵能的,莫过于那些经历了无数纪元洗礼的星辰核心或者宇宙奇石。
当圣灵与这样的石质载体完美融合,便诞生了圣灵石族。”
月璇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敬畏:“它们是先有‘灵’,后有‘石’。其本质是宇宙灵能的宠儿,天生便对灵能有着超乎想象的掌控力,精神力品质更是远超同阶。
可以说,每一位圣灵石族,都是一个行走的天地宝库,一个天生的战斗天才。”
月璇的语气沉了下来,“圣灵的本源对于其他圣灵而言,是无法抗拒的补品。
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残酷的黑暗森林法则,会本能地互相追杀、猎杀,通过吞噬对方的本源来完成自身的进化与蜕变。
这是一条写在它们生命最深处的规则,无法更改。因此,圣灵石族的数量极其稀少,往往一个时代也难得一见。”
他看了一眼秦峰,继续说道:“而石族,作为后天石质生命的巅峰。
他们不会像圣灵那般进行残酷的同类相残。因此,石族的高层在发现那些被追杀的、濒临陨落的弱小圣灵石族时,偶尔会出手相救。
将其带回族内,视若珍宝般培养,当做本族的‘圣子’或‘圣女’。
一方面是壮大本族实力,为族群增添一位潜力无穷的未来强者;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借助圣灵石族的天赋延续下去,诞生血脉。
这石佛,便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是石族密宗耗费了无尽资源,培养出的一个……怪物。”
月璇的解释详尽而清晰,让冯志宇对这个潜龙榜第二的“石佛”有了一个更为立体和恐怖的认知。
那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对手,更是一个集两大巅峰族群之所长,拥有先天优势与后天海量资源培养的终极天骄。
在月璇解释之时,秦峰始终沉默不语。
月璇说完之后,忧心忡忡地望向秦峰,语气诚恳而急切:“恩公,我虽然不知道这背后到底牵扯了多大的布局,但万族如此兴师动动,布下这天罗地网,绝对是一场针对您的惊天阴谋。
血色禁地如今已是龙潭虎穴,汇聚了1300战区以及周围最顶尖的一批黑洞级天骄,他们都是为猎杀您而来。
所以……还请您三思,暂避锋芒,并非怯懦。”
“无妨。”
秦峰的回答简单而平静,两个字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自信。
他并未直接回应月璇的劝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对方手中的两件物品,声音平稳地问道:“我可否一观宝图?”
“自然可以,当然可以!”
月璇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有丝毫犹豫。
他赶忙将那张古朴的图卷以及一枚散发着淡淡血光的晶石钥匙一并递给秦峰。
对他而言,将这两件物品亲手交到秦峰手中,便是完成了父皇托付的最重要使命。
他恭敬地说道:“这宝图与钥匙,本就是父皇嘱咐我,无论如何都要亲手交给您的。只是没想到,天意弄人,竟会在这般境地下与您相遇。”
秦峰伸手接过,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微微有些意外。
那宝图并非纸张或兽皮,而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柔性金属,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其上绘制的并非是普通的墨迹线条,而是由无数细微到极致的灵能回路所构成的动态光影。
血色的钥匙则是一块不规则的晶体,入手温润,内部仿佛有活物般的血丝在缓缓流淌。
他随手将血色钥匙丢入了储物戒指的深处。
之后秦峰全部心神,都瞬间沉浸在了那张动态的宝图之上。
这的确是一份血色禁地的详细地图。
随着秦峰精神力的注入,图卷上的光影瞬间活了过来,在他面前展开一幅立体而宏大的三维星域图。
无数光点与线条交织,构建出一个光怪陆离、充满了不祥气息的独立空间。
山脉如龙骨般蜿蜒,河流似凝固的血液般殷红,大地上遍布着狰狞的裂谷与诡异的森林。
地图上,有诸多被特意标注出的地点,旁边还有一行行以人族通用语写下的小字,显然是天玄国主后来添加的注释,详细记录了每个地点的主要危险、可能的机缘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
“万魂坑:怨力冲天,易诞生高阶灵魂类邪物,亦有概率寻获‘魂晶’。”
“腐骨林:林中树木皆由强者骸骨异变而成,剧毒无比,深处或有‘朽木心’。”
“断神崖:空间混乱,有天然的空间裂缝,极度危险,崖底有前人遗蜕。”
秦峰的目光在这些标注上一一扫过,心如止水,这些寻常黑洞级强者趋之若鹜的机缘,对他而言,吸引力并不算大。
他的视线最终被两个被反复用血色光圈重点标记出来的地方牢牢吸引。
其一,名为“血神塔”。
它位于整个禁地的最中心,是一座高耸入云、仿佛由鲜血浇筑而成的巨塔。
地图上的注释也变得异常简洁,只有寥寥数语:“禁地核心,最大机缘,亦是最大凶险。九死一生,慎入。”
其二,则是散落在各处的晶石,名为“血玉晶”。
关于此地的注释则详尽得多:“血玉晶,宇宙奇珍。
此物非凡品,乃血色禁地独特环境下,汲取无数陨落于此的强者的生命本源与精神烙印,结合神明伟力,历经亿万年凝聚而成的结晶。
其内蕴含最纯粹的生命精粹与精神本源灵能。”
“功效:可直接吞噬,用以提升服用者的肉体资质与精神力品质。
与婆娑花等一次性天材地宝不同,婆娑花服用一株后,同类宝物效果便微乎其微。
但血玉晶,在服用者的肉身与灵魂达到其承受极限之前,可以无限吞噬,无限提升!”
看到最后这句注释,秦峰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炽热的光芒。
无限提升!
这四个字,对于任何一位武者而言,都代表着无上的诱惑。
而对于秦峰来说,其意义更是非同凡响。
他的武道之路,其核心在于追求最完美、最雄厚、最无懈可击的根基。
一切都为自己的肉身和灵魂硬实力服务,更重视自己的根基,而不是秘术技艺。
婆娑花,确实让他在星系级时获得了巨大的好处,晋升为金红色精神力之后,实力暴涨数倍,受益良多。
但那种机缘可遇不可求,且婆娑花服用一株之后,第二株就会效用大减。
而这血玉晶,却提供了一条能够持续夯实根基的康庄大道!
血玉晶这种简单、粗暴、直接提升根本资质的东西,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无上机缘!
甚至可以说,它完美契合了秦峰“以力证道”的武道理念。
不需要复杂的参悟,不需要漫长的炼化,只需要最纯粹的吞噬与吸收,将外界的灵能,转化为自身最本源的强大。
这一刻,秦峰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不提那神秘莫测的血神塔,光是这血玉晶矿脉,就值得他去闯上这一闯。
甚至必须去闯!
机缘就在眼前,若是畏惧于所谓的“尸山血海”而退缩,那他秦峰也就不是秦峰了。
武道修行,本就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更是与自己争。
不争,何以登临绝顶?
“恩公,”
十三皇子月璇看到秦峰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地图上,脸上的忧虑之色更浓,他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醒道,“这血色禁地的钥匙,据说总共有十二柄。如今这十二柄钥匙应该都已经现世,落入了万族那些最顶尖的天骄手中。
父皇曾说,这钥匙既是凭证,也是一种信标。
只要十二柄钥匙未全部集齐,禁地便不会真正开启。”
“也就是说,如果您带着这柄钥匙离开,不进入血色禁地,那么那些为了猎杀您而来的家伙,即便手持钥匙,也无法获得禁地的机缘。
这不失为一个釜底抽薪之计。”
月璇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希冀。在他看来,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只要秦峰不入局,这个杀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然而,秦峰只是缓缓收起了宝图,说道:“无妨,我打算去闯一闯。”
“恩公!”
月璇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带着深深的焦急,“前方……可是真正的尸山血海啊!
石佛,还有潜龙榜上的一些怪物,以及大量成名已久的极限黑洞都在血色禁地之外!”
秦峰闻言,看着忧心忡忡的月璇,笑道:“不去血色禁地,前方也是尸山血海。并无任何不同。去血色禁地,反倒是可以搏一搏。”
从他接受【终末之路】这个死亡任务开始,从他的名字响彻万族战场开始,他就已经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退缩?逃避?
那只会让自己错失变强的机会,最终在无尽的追杀中被慢慢耗死。
他的路,从来就只有一条——那就是迎着所有的刀光剑影,杀出一条血路,将所有的敌人,都变成自己前进的阶梯。
这是一条无敌之路!
“先送你们回国都吧。”
秦峰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关于天玄国主,你们应该可以放心,他大概率是无事的。”
这更像是一种‘表态’,或者说,是执行一个命令。
血色禁地尘封了数百万年,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启?
而且,开启的时机,恰好就在他即将抵达的路线上?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唯一的解释是,这是人族高层的手笔。
他们索性将计就计,开启了这处充满了无上机缘与极致凶险的试炼之地。
这是给秦峰一次破局的机会。
而天玄国主,作为此地宇宙国的封侯强者,将钥匙交给秦峰,实际上是在执行人族圣院的意志。
既然是人族圣院在背后发力,那么必然会对天玄国主的安全有所保障。
人族与羽族之间并无血海深仇,反而有因为圣血天使战团而有诸多渊源,一直以来多有交流,算是友好族群。
万族那些封侯强者,即便围攻,也最多是‘困住’天玄国主,让他无法干涉血色禁地之事。
他们不敢真的下杀手,因为杀死一位人族的友邦封侯,等同于彻底激怒人族,那后果,即便是巅峰族群也要掂量掂量。
“走吧。”
秦峰没有再多言,心念一动,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月璇和冯志宇,将他们带上了自己的飞舟。
飞舟化作一道流光,撕裂暗物质宇宙,朝着天玄国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
天玄国都,作为一方强大中立国度的核心,其繁华程度远超秦峰之前所见的任何一座宇宙国国都。
无数形态各异的飞舟如过江之鲫,在规划好的航道中有序穿行。
高耸入云的建筑闪烁着灵能的光辉,不同种族的生灵在街道上往来,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星际都会画卷。
抵达国都后,秦峰并未多做停留,也没有去拜会天玄古国的任何权贵。
他将月璇和冯志宇送到皇城之外,便径直离去。
月璇望着秦峰消失的背影,深深一拜。
秦峰的身影穿梭在繁华的都市中,径直来到了国都最大的资源交易中心。
他毫不犹豫地花费了一笔巨额资金,购买了大量的珍惜合金。
做完这一切,他在城中一处守卫最森严、私密性最高的修炼区,租下了一间顶级的武道室。
武道室内部空间广阔,灵能充裕。
秦峰进入后,立刻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防御禁制,隔绝了内外一切探查。
他并未开始修炼,而是将购买来的所有合金材料尽数取出,悬浮于身前。
下一刻,他的双眸之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幽光。那是属于【双生面具】的力量在悄然运转。
自从在双生河获得了与机械族“双生”的能力后,他对于金属、灵能、机械构造的理解,就好似天生的一般。
虽然还没有学习大量秘术,但也足以捏造一些精妙造物。
当然了,这造物在人族看来精妙,若是在机械族生灵看来,怕是粗浅无比。
秦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庞大的精神力如同亿万只无形的触手,瞬间包裹住那堆积如山的合金。
没有熔炉,没有火焰,没有敲打。
那些坚硬无比的珍惜合金,在他的精神力操控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重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尊闪烁着金属光泽、充满了流线型美感与力量感的人形机械造物,在他的身前缓缓成型。
这尊机械造物,从外形上看与秦峰有七八分相似,但通体由暗金色的合金铸就,关节处是精密的灵能回路,双眼中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其身躯强度,在秦峰的精心打造下,堪堪达到了初入黑洞级的门槛。
这样的强度,相比于秦峰那足以硬撼极限黑洞级强者的恐怖肉身来说,孱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随便一位黑洞级强者,都能轻易将其摧毁。
但秦峰毫不在意。
他创造这具躯体,本就不是为了用来战斗。
这只是一个后手,一个保险。
【双生面具】的能力,让他拥有了在机械造物与自身血肉之躯间进行灵魂转移的能力。
只要在他周身一百光年之内,存在着一具他预先设定好的机械造物,那么即便他的本体肉身被彻底摧毁,他的灵魂也可以在陨落的瞬间,直接转移到那具机械造物之中,完成一次“重生”。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真正死亡,那与他灵魂绑定的【双生面具】也不会丢失。
这也就等于,从根本上确保了【终末之路】这个死亡难度的任务,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失败。
事实上,自从离开双生河后,在长达两百年的枯寂航行中,他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在沿途的陨石带或荒芜星球上,留下一具这样的机械造物作为信标和后备躯体。
如今即将踏入血色禁地那个汇聚了无数恶意的杀局,他自然要将准备工作做到最足。
当最后一枚零件组装完毕,秦峰屈指一弹,一缕蕴含着他独特灵魂烙印的精神力没入机械造物的核心。
机械造物的双眼光芒大盛,随即又黯淡下去,陷入了待机状态。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离开了武道室,同时给武道室续租百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武道室。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前往那风暴的中心。
然而,当他走出修炼区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冯志宇正独自一人坐在修炼区外的休息厅长椅上,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早已冰凉的饮品,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景象,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郁郁寡欢的气息。
“嗯?”
秦峰的脚步顿了顿,眉梢微挑,有些疑惑。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冯志宇此刻的心境,充满了苦涩、失落与茫然,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打击。
秦峰缓步走了过去,在冯志宇对面的位置坐下。
冯志宇似乎这才从失神中惊醒,看到是秦峰,他勉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地开口:“秦……秦峰。”
“结束了。”
不等秦峰发问,冯志宇便自嘲般地苦笑了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眼神空洞,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疲惫:“人生若只如初见……三千年的等待,三千年的执念,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一晃眼,早已物是人非。”
冯志宇端起那杯冰凉的饮品,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满腔的苦涩。
“她说,她对我,更多的是当年的一份愧疚与感激,还有对那段纯真岁月的一丝怀念。
但她有她的责任,有她的家国大义;
而我,只是一个被困在过去的可怜虫。”
冯志宇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颤抖:“生灵的寿命若是无限,厮守一年,还能厮守百万年、千万年吗?或许,长相厮守,本就是一种违背生命本质的奢望。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白白浪费了三千年时间,蹉跎了岁月,虚度了光阴……真是……太可笑了。”
秦峰静静地听着他的倾诉,没有插话,也没有露出任何同情或怜悯的表情。
直到冯志宇说完,整个人的情绪陷入最低谷,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力量。
“生灵达到恒星级之后,寿元便已趋于无尽。对于永生者而言,三千年,很长吗?”
冯志宇一怔,抬起头看向秦峰。
秦峰的目光深邃而淡漠,仿佛在阐述一个最简单的真理:“在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生命长河里,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尝试任何你想尝试的事情,去犯错,去受伤,去体验。
每一次经历,无论好坏,最终都会沉淀为你的阅历和智慧。
从这个角度看,汲取教训,未尝不是一种收获。”
“人生的容错率,远超你的想象。你如今才五千岁而已,对于整个宇宙的强者谱系来说,不过是个初生的婴儿。
很多成名已久的黑洞级生灵,都是浸淫了数百万年的老怪物。
就像当年在高中之时,一年的差距,就能在排名上拉开巨大的鸿沟。
但现在回头看,那一年的差距,又算得了什么?”
“等你实力真正上来了,站在了足够高的高度,你就会发现,别说三千年,就算是三万年、三十万年蹉跎的光阴,也都可以轻易追回。所谓的差距,也就不算什么了。”
秦峰的话,像是一柄重锤,敲在冯志宇的心上。
没有温言软语的安慰,却有一种让他无法反驳的宏大逻辑。
是啊,对于动辄闭关千年的强者而言,三千年,真的算不上什么。
只是他自己,将这段感情看得太重,将这段时间看得太重,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秦峰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这一次,他的话语变得更加锐利,甚至带着一丝冰冷。
“至于爱情……”
“……那是凡人为了种族的繁衍生息,是混沌邪神为了传播信仰、收割情绪,而在生命基因最深处,设下的一种欲望程序。
它就好像一种最烈性的蛊毒,能让人如痴如醉,心甘情愿地奉献一切,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你能从这种‘毒’中脱离出来,认清其本质,我应该衷心地祝福你。”
“冯学长,我们人族武者,修行之路,从不是为了风花雪月的儿女情长。
我们的背后,是整个族群的兴衰荣辱,是无数同胞的生存与希望。修行,是为了人族大业。”
说完,秦峰站起身,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冯志宇的肩膀。
那掌心的力量沉稳而坚定,仿佛将一股不容置疑的信念,传递到了冯志宇的身体里。
“衷心祝福你,学长。希望下次再见时,你能找到自己真正的道路。”
秦峰笑了笑。
“让你……见笑了。”
冯志宇低声喃喃。
他知道,秦峰说得对。
不过在痛苦的时候,任何人的安慰都只是隔靴搔痒,最终能让自己走出来的,只有自己。
或许,是时候,从这三千年的梦中,彻底醒来了。
他缓缓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虽然眼神依旧有些茫然,但那佝偻的脊梁,却在不知不觉中,重新挺直了几分。
天玄古国,国都。
秦峰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在与冯志宇道别之后,便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撕裂空间,朝着星图标注的血色禁地方向跃迁而去。
冯志宇的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漫长武道之路上的一粒微尘。
一段因果的了结,一次故人的援手,心念通达即可,无需为此驻足。
他的前方,是万族布下的天罗地网,是尸山血海的终极杀局,更是通往武道更高峰的无上机缘。
而在秦峰离去之后,那间静谧的武道室外,冯志宇独自一人,在清冷的宇宙光辉下站立了许久。
他反复回味着秦峰离去前的话语。
“……爱情,那是凡人为了繁衍生息,邪神为了传播信仰而诞生的欲望……”
“……武者修行是为了人族大业,而不是儿女情长……”
“……你才五千岁而已……等你实力上来,三千年光阴的差距,也就不算什么了。”
冯志宇苦涩地笑了,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是啊,三千年,对于凡人而言是百世轮回,但对于动辄闭关万年的宇宙强者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他为了一个早已物是人非的执念,蹉跎了如此漫长的岁月,甚至沦为阶下囚,被种下灵魂禁制,险些道基尽毁。
若非秦峰,他早已是藏烟楼内一具失去自我、任人驱使的行尸走肉。
他想起了当年在迦南星空武大,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却在一次次实战中崭露头角的学弟。
那时,他们之间的差距,虽有,却远未到如今这般天渊之别的地步。
而现在,对方已经成为了威震星海,让万族巅峰族群联手绞杀的无上天骄,弹指间便可覆灭像藏烟楼楼主那样的极限黑洞级强者。
而他自己,却还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可悲的失败者。
“秦峰……”
冯志宇喃喃自语,眼中熄灭已久的光芒,在这一刻重新点燃,并且燃烧得前所未有的炽烈。
他欠秦峰的,不仅仅是一条命,更是道途的再续之恩。
这份恩情,重于星辰。
他如今实力低微,远远无法与秦峰并肩作战,甚至连追随其背影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他还有这条命。
“血色禁地……吗?”
冯志宇抬起头,望向秦峰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他也要去。
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机缘,不是为了提升什么实力。
他只是想去,去到那个离秦峰最近的战场。
他深知自己去了也只是炮灰,但他想,如果……如果真的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或许,他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可以为那位曾将他从深渊中拉出的恩人,创造出一瞬间的生机。
一次自爆,或许能为他挡下一道致命的攻击。
这就够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冯志宇没有丝毫犹豫,同样整理行装,驾驶着一艘小型飞舟,毅然决然地驶向了那片注定要被鲜血染红的星域。
与此同时,天玄国都的皇宫之内,十三皇子月璇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
父皇被困,生死不明,国内各大派系暗流涌动,野心家们蠢蠢欲动,整个天玄古国都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他作为少数几个知晓内情的皇子,必须竭尽全力维持住国家的稳定。
他派人送走了冯志宇,也目送了秦峰的离去,心中充满了忧虑与敬佩。
他知道,秦峰此去,九死一生。
“皇兄,你真的不去血色禁地吗?父皇留下的那份机缘……”
一位皇室成员焦急地劝说道。
“国之将倾,何谈个人机缘?”
月璇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你们想去的,便去吧。此行凶险,万事小心。”
“是!”
一时间,天玄古国皇室中,不少心高气傲的皇子公主,以及依附于皇室的强者,也纷纷动身,化作一道道流光,追随那风暴的中心而去。
血色禁地的消息,早已不再是秘密。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这个尘封了数百万年的名字,如同燎原之火,在万族高层的刻意推动与造势之下,传遍了天玄古国周边的数十个宇宙国度,甚至连更遥远的星海深处,都有无数强者闻风而动。
传说,那里是血神的禁地。
有能够无限提升生灵资质的至宝“血玉晶”。
传说人族绝世天骄,凶名赫赫的“秦峰”,将会在那里现身,杀了他就能夺得宇宙奇物双生面具!
无数的传说与流言交织在一起,将血色禁地渲染成了一个汇聚了无上机缘与极致凶险的漩涡中心。
一时间,无数的飞舟、战舰、空间传送的光芒,如同百川归海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天玄古国的疆域汇聚而来。
这些来自不同种族、不同国度的修士,气息强横,目无法纪。
在正常时期,他们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深入一个强大中立国度的腹地。
但现在,天玄国主被多位封侯强者围攻,生死不明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整个天玄古国皇室乱作一团,权力真空,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管理这些如同蝗虫过境般的别国生灵。
整个天玄古国,已经变成了一个对外界强者不设防的巨大猎场。
而血色禁地,就是这个猎场的中心。
……
当秦峰抵达目的地时,眼前的景象,即便是心性早已坚如磐石的他,也不由得为之侧目。
这里是宇宙的深空,一片绝对的虚无与死寂之中。没有恒星,没有行星,甚至连一丝宇宙尘埃都看不到。
在这片虚无的中央,一座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血色门户,正静静地屹立在那里。
那门户,仿佛是由亿万生灵的颅骨堆砌而成,每一个颅骨的眼眶中,都燃烧着猩红的、永不熄灭的灵魂之火。
门框之上,雕刻着无数神魔嘶吼、万族凋零的惨烈景象,一股洪荒、苍凉、血腥、暴虐的气息扑面而来,仅仅是远远看着,就足以让心志不坚的生灵神魂崩溃。
门户高达数百万里,宛若一堵分隔生死的宇宙天堑。
在其门楣的正中央,有十二个大小一致的圆形空洞,呈环形排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此刻,在这座被后世称为“血颅之门”的巨门之前,早已汇聚了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生灵。
放眼望去,虚空中悬浮着形态各异的飞舟、战舰,以及无数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
遍地都是黑洞级强者!
那些在寻常宇宙国中足以称宗道祖,坐镇一方的黑洞级强者,在这里,就像是路边的石子一样寻常。
更远处,一股股更加深邃、更加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那是极限黑洞级的生灵,他们各自占据一方,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阵营,彼此忌惮,相互对峙。
秦峰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强者如云的虚空。
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或者说,是熟悉的“老朋友”。
在一方由无数纯白石质战舰组成的阵营中,他看到了那个曾经追杀他数千年的石皇之子——夜洛。
数千年过去,夜洛显然实力大有长进,已经达到了强者级黑洞的顶峰,距离极限黑洞也仅有一步之遥。
此刻的他,面色冷峻,眼神如刀,正死死地盯着血颅之门。
不远处,潜龙榜第十——尼尔,正沐浴在圣光之中。
他的气息,赫然已经突破了瓶颈,踏入了极限黑洞的层次。
还有死灵族的那位丧钟,依旧是一副虚无缥缈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融入黑暗。
水族的水莫,金甲巨兽一族的塔克,晶族的黑玉……这些追杀过他的顶级天骄,几乎一个不落地全部到齐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修行,他们的实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尼尔的突破,显然是获得了巨大的机缘。
而夜洛等人,虽然未能突破至极限,但也都在各自的道路上走出了很远,成为了黑洞级中的绝对强者。
只是……
“实力差距,已经拉开了。”
秦峰隐匿于虚空的一角,心中平静无波。
这些曾经需要他仰望、需要他用尽底牌去周旋的对手,如今在他眼中,已经不再具备任何威胁。
他的道基是【永恒奇点】,他的秘术是【九灵元图】三灵境界,他的速度是四十五倍光速。
极限黑洞,他皆可瞬杀,更何况是这些尚未达到极限的生灵。
除了这些老朋友,场中还有更多让秦峰都感到有些侧目的强大存在。
在一片妖气冲天的区域,几尊形态各异的妖族生灵盘踞在那里,他们的气息极其强悍,金翅也在其中。
显然,妖族对这次血色禁地之行,投入了血本。
而在石族的阵营核心,一尊高达万丈的石质狮神像,正闭目盘坐于虚空之中。
起初,秦峰以为那只是一座用来彰显威势的雕像,但当他的神念扫过之时,却感觉到了一股蛰伏的、宛若火山般恐怖的生命气息。
那根本不是雕像,而是一尊实力强悍到极点的石族生灵,其威势之盛,甚至隐隐压过了在场所有的极限黑洞。
然而,真正让秦峰目光凝重的,是在与那尊狮神像遥遥相对的另一片虚空。
那里,同样盘坐着一尊佛像。
那佛像也是由某种不知名的石材雕琢而成,宝相庄严,面带悲悯的微笑。
它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息,甚至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仿佛就是一块真正的、没有生命的顽石。
但是,它周围的宇宙空间,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肉眼可见的扭曲。
光线、尘埃、乃至空间本身,在靠近它一定范围后,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一片绝对的“空”。
那尊气息狂暴的狮神像,其散发出的霸道气息在蔓延到这片区域时,也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弭于无形。
两尊石像,一动一静,一霸道一空无,形成了鲜明的对峙,彼此的气息互不相容,显然不是一路人。
秦峰的瞳孔微微收缩。
石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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